……那?
那就真的是叫程程铮有多少的话儿也说不出口了。
他的目光就有些茫然的看向程曦, 却历经了好几息的功夫都没能在程曦的面上成功对焦。
但,虽是有些看不清现在的程曦面色如何,他却是比谁都要清楚程曦为何会这般如何——因为程曦的意思他明白了。
还是再清楚不过的明白了。
可,也正是因为明白, 所以他才会愈发的难以理解程曦为什么会这样——
这样一心为……?
他默默地把那个‘国’字吞回去,然后再在空白的地方羞涩的填上自己的名字。
——为什么会这样的一心为了自己。
可以说,在意识到这点的那一瞬间,程铮就更傻了:还是一种激动到大脑直接烧断线的傻:
无可辩驳的, 程曦这样说还真是一心为了自己。
因为若不是这样的一心一意,又如何会连那些未曾发生的事情都不敢错漏了去?
可她真是一心为了自己?!
她真的——
……
不不不。
程铮并不是怀疑是程曦的真心, 他只是十分的不能明白程曦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真心?毕竟在程铮的认知当中, 他和程曦应该是一种……一种类似于博弈的关系。
或者更直白些: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可别说程铮这是将程曦放置在了自己的对立面,而是……而是既然程铮已经不能全然的将程曦当做一个单纯的女儿了,那谋士说需要背负的、来自于主公的器重和防备, 程曦也统统要背负在身上——
包括两人作为虽然在一条船上,却是作为主从之分, 所必须也必然要面对的情况。
如果觉得这看法太过偏激太过匪夷所思的话, 那看看西汉的历史也就知道了:人西汉的皇帝多半都还是靠着妻族斗母族夺权的呢,但是在斗掉了自己老妈之后转头拉着后妻的父老兄弟斗自己的前妻的父老兄弟时也不见手软过——
哦, 对前妻也不曾手软过。
因为就算他们是自己曾经的帮手, 也不排除他们有了现在欺压到自己头上的野心,可皇权却是具有独一性的, 没有任何人有这个权利和皇帝并行甚至于超越皇帝!
而与此同时, 人的欲望也是无限的——不管是亲家还是亲兄弟, 乃至于自己曾经认定的‘主子’,在自身无尽的欲望面前对方都可能从助力变成阻碍……
也因此,虽然臣公们辅佐皇帝的情况不少,但如程曦这样……这样掏心掏肺全无他意的情况却简直是仅此一家?
说真的,现在程铮几乎都有一种错觉了,那就是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他的老师?还是人生导师那种级别的!
不不不,程铮就摇摇头,只把这种荒谬的想法再甩出去:他可以接受程曦的‘与众不同’,但要他接受自己就此将程曦视同自己的人生导师……那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心理障碍的。
就也吓得没有一点多余的心思去想程曦的话语本身了?
……
可就在程铮想要抚掌长太息的时候,程曦却是再一次的、而且是恰到好处的善解人意了。
她道:“爹爹眼下这般……这般谨慎,我也并不是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只您却也该仔细想想,这世界上哪里又有您这般因噎废食的道理?”
程铮一时间不由就定在那里,也不知是因为程曦的话儿,还是因为他听到了程曦的话。
好在程曦这时候也正是一鼓作气的时候,便是没有从程铮那里收到丝毫的回应也不见得灰心,只一股脑儿的将自己心里的想法统统往外掏——也不管这些想法会不会把程铮给吓住:“您应该时刻牢记着,您才是我们这群人中领头的那个,所以便是有想法,也应该是您决定它是否该去做——”
“可我时常冲动行事”程铮很不自信但同时也很武断的打断了程曦的话:“连你之前不也说我不应该再和庄简亲王一类的人纠结下去而是应该去想想怎么才能在手中握有更多的兵权才是正理?”
这话说的确实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实,尤其是那两个‘应该’用在这里就更能阐明这点了——还完全是在用来打脸程曦:你不是说我才是决定的那个吗?那又哪里有你来告诉我应该不应该的道理?
程曦:“……”
她简直要被程铮这种控诉的语气给气笑了:“您那是决定吗?是根本就没过脑子好不好?哪怕是说您找死呢,这直接跳进河里和告诉我们你要跳河了叫我们多少能准备着小船竹筏去捞您了之后再跳——那能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