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不敢领?”贾母就好以闲暇的笑了:“倒是说的好听, 却不知是不是只要不气死我, 就是你的孝心了?”
——若是王夫人此时神志尚且正常, 那必定是要下跪已示清白的了,只贾母今日的操作委实太骚,就叫她连这点子该有的示弱都有些不知如何施展了。
于是就又愣在那里了。
短短一瞬而已。
但就是这么短到不过一息之间的一瞬, 也就使得贾母可以更加理直气壮的转过头, 且对着鸳鸯道:“去请二老爷,叫他来瞧瞧自己媳妇。”
王夫人:“??!!”
不说王夫人的惊诧了,就说鸳鸯在听到居然就要叫贾政插手的时候也是下意识的一愣, 目光几乎克制不住的往王夫人的方向偏了一偏。
因为她再想不到这件事居然会发展出这么一个……
局面?
其实贾母今日出现在这里,除了她本身就已然开始逐渐把重心放到和王夫人抢贾琏的‘心’之外,也有着鸳鸯在一侧擦边打滑的‘劝诫’——
王夫人斗不过贾母, 但这并不意味着王夫人不会偷偷给贾母身边的丫头婆子使手段,毕竟再是说贾母剩下的日子比王夫人短,但财产权力这种东西, 能早一日握在手中总是好的。
而鸳鸯年纪小,出身服侍贾家的世仆之家, 又得贾母宠爱……这三个条件加起来, 可不就给了王夫人往她身上打主意的理由?
可惜鸳鸯却不愿意成为王夫人手里的那把梯子。
她是年纪小不假, 可她再小也是一个主意极正的孩子,因而任是王夫人说得花团锦簇,她也只牢记一点:自己便是想要脚踩两只船, 也不想想自己有那个功力没有?
自当严辞拒绝王夫人才是。
——可王夫人又哪里是她这么一个小小的丫头说能拒绝就能拒绝的?
鸳鸯:……
说来, 她也确实是个与众不同的丫头, 不但有股子执拗的劲头,更是有股子别人都不敢的虎劲儿,只略略的想了一想之后,就决定叫贾母成为自己借用的那个威风!
王夫人你不就是想要我帮你背叛贾母吗?那我却叫你看看贾母是不是你能够任意算计的,又叫你看看得贾母欢喜的我是不是你能动的?!
谁不是不知道这事儿有‘风险’,但鸳鸯到底年幼了些,也就到底冲动了些,便就瞧着今日机会正好,只将贾母撺掇了来——
却不想这事儿会这么神发展啊?!
要是她能早些预见到这局面,那真的是打死她都不敢在那时候多说一句话的!
……可现在,却该怎么办?
也许是求生欲大涨的缘故,只思绪翻转之间,鸳鸯原本下意识滑向王夫人的眼神是好歹止住了,又凭着一副在这个年纪的女孩儿身上近乎于绝无仅有的自制力将直接目光制止在王夫人身前不到一尺之地,然后又缓缓的转回来,竭力对贾母露出了一个有些僵硬的笑来:“奴婢知道了。”
虽说她已经是尽力的想要做出一副自然的模样出来,可这么大的‘变化’贾母又如何看不出来?
只便是看出来了,却也因为鸳鸯的‘识趣’而不打算做些什么。
毕竟贾母也是人。
是人就是有感情的:再是汲汲营营于利益的算计,却也总有些情感需要宣泄。
……比如现在仿佛已经被贾母放在了天平上衡量的亲情。
鸳鸯在贾母身边呆了这许久,不仅本贾家世仆的出身就能叫贾母多看她几眼,且她的乖巧伶俐之余又很有三分主见的性格叫贾母觉得是越看越有,尤其是那懂事明理之余却又有着一点子不愿放弃的拗劲儿般越看越觉得鲜活,越鲜活越是叫人觉得可爱的模样竟是叫贾母恍惚间觉得仿佛看到了贾敏幼时一般!
自然了,鸳鸯和贾敏还是有不小差距的。
可有时差距也不见得是缺点:尤其重要的是这个幼小的‘贾敏’不过就是个丫头——身份上更添三分弱小——因此绝对不会出现如真正的贾敏这般嫁了人就转头将贾母这个母亲抛弃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