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简直被贾赦看得是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先说好气吧, 什么叫做混得来朝堂就一定处置的了后宅?贾赦再是无知也应该知道什么叫做清官难断家务事吧?尤其是处于自己和贾家这种有利益关联却又不是休憩与共关系的时候, 更是尤其要命!轻不得重不得,进不得退不得……更枉论贾家两房早就斗成了乌鸦鸡,却叫他出手把暗地里的偏颇搬弄上明面儿吗?
林海像是会做这种只遭人恨讨不到好的事儿的人?
而那可笑也是真心的笑:
笑贾赦遽然间就上道了。
——毕竟林海等的就是贾赦这句话!
虽说林海确实没有插手贾家内部的打算, 但是他也不是一点忙都不给帮的人啊——他可以给贾赦创造机会啊!比如说, 将贾琏远远带走使得贾赦不至于有后顾之忧什么的……
于是他几乎是对贾赦露出了一个标准到足以作为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模板的笑来:“兄长可千万不要这样说, 这毕竟是贾家之事,小弟怎么说也姓林的, 又如何好多过问?”
贾赦也就嘿嘿一笑:“妹夫和比和我说这些?难道你我这两年来就没有累积下些许情谊?”
他和林海的确是有‘情谊’的,且不说林海的老婆可是贾赦的嫡亲妹子, 又哪里会有没有情谊呢?只说此刻叫贾赦此时提出来的‘情谊’, 就是‘非同一般’的情谊了。
还断不会是这种由血缘关系建立起来的、贾家人人都能享受到的血亲的情谊……
而林海也果然听明白了。
明白了的林海只对着贾赦露出一个越发亲切的笑来:“兄长的意思小弟哪里能不明白?只正是因为明白, 才不好出手——”
然后就义正言辞的拒绝道:“岳母她……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 岳母虽是巾帼不让须眉之辈, 但在这偏爱之上倒也未曾免俗,因此这些年来。大兄是真苦。”
就叫贾赦听了,只觉得口中是百味交杂, 便是对‘那句巾帼不让须眉’不敢苟同, 一时间也没有气力辩驳了。
林海又兀自道:“可怎么说你们也是贾家的一家子, 再吵再闹都是自家人——若我这个外姓人参合进去, 那却算是怎么回事儿呢?”
还不等贾赦用些诸如姻亲之类的理由来反驳就径直将贾赦的嘴再一次的堵了个干净:“更何况, 大兄您该知道这偏心的人都是没有理由的, 您现在在府中孤立无援岳母都忍心再去偏向二房, 若是我再显示出对您的偏向——”
那贾母岂不是能更加心安理得的偏心了?
贾赦的神情陡然间一悚, 明显是想明白这点了。
因此,林海接下来的提议几乎就不会遇到什么阻碍了:“只小弟也不好就对大兄的委屈视而不见,因此思来想去之下也就只能在下自己委婉些了,这样虽说大兄不得直接的助力,但好歹也不会跟糟糕。”
贾赦本就只是想要从林海这里得好处,可具体怎么得却是没有个定数,眼下见林海这般为他着想——也就是说好处已经是实打实的就看怎么兑现了,心中哪里会有不应之理?
因此很是欢喜道:“那妹夫要如何做?”
见贾赦这样上道,林海的笑终于真诚了几分:“带贾琏走,也好叫大兄心无旁贷。”
贾赦:“……”
你说啥?
他觉得这话似乎有道理,但又隐约觉得这道理似乎不该是这么一个道理,如此思前想后,只将林海晾在一旁足足有半柱香的功夫,方才一拍大腿悲愤道:“妹夫是在糊弄我吗?!”
——若不是糊弄,怎么会在认真的说了这许久之后就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贾赦自认为自己或许是有点傻,但他一点都不认为自己已经傻成了白痴好吗?
就颇有些悲愤的将林海看着。
也就看到林海在他的目光下不闪不避十分坦然——还坦然到对他一笑?
贾赦登时愈发心塞,只觉得那种被当做傻瓜对待的感觉更强烈了。
于是也就越发悲愤到几欲吐血:“妹夫说是帮我,可这天下谁人不知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妹夫带着他深涉险境,哪里又能表现出那个帮字呢?”
而面对这样的贾赦,林海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心静气,只用淡淡的笑来应付贾赦几乎要凝结成狮子的幽怨之色:“险境倒是真的,只身陷却是谈不上的——小弟已经说了小弟带着琏侄儿是为了避险,兄长又如何就认为我会将自己避进险境里呢?”
贾赦只哼笑一声:“你不进去不等于他不进去,”
就叫林海真真是一声长叹:“兄长糊涂!这琏侄儿若真的随我前去,谁人不知他是我带去的?且他到底年少,又没有个一官半职,我即使将他丢出去,旁人难道就会止步于他了吗?”
似乎……
真不真的且不说,只说这话说得——有点丢贾家的面子哦?
如果直接翻译的话:那大抵就是说贾琏这样的小角色,就算林海把他直接送到人的面前,人也会觉得他不值一盘菜的价值,如此又如何会愿意因为他额入网而落下对领林海的追捕呢?
所以说,要论林海用贾琏挡灾什么的,贾琏还不够格。
贾赦:“……”
即使理智上能理解,情感上也不能接受啊。
简直都叫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一本正经这么说的林海了好吗?
——却还是要面对的。
好在林海也及时给了台阶叫他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