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是瞧着和贾赦不甚对付的, 可也只是‘看上去’而已,要仅仅论平素的固有印象, 那还谁都瞧不出贾琏是个能动手弑杀堂兄的啊?!所以, 即使这时候的贾琏对贾母来说依旧是个‘不受待见的备胎’,但在对待上, 总归还是小心了许多。
且先将贾家此时的‘难关’度过去, 再和他‘计较’不迟!
——这时,贾母那原本已然死寂的心,又终于于那万千的思绪中陡然升起了一股子蓬勃的斗志来:
便是老迈之后依旧没能获得含饴弄孙的情致还得看自家儿孙为利益往事里斗争又如何?‘老骥伏枥, 志在千里’!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还能动弹, 这贾家就不至于败了去, 且不止于此, 她还就能帮扶着贾家走出这个困局!
双目陡然间就亮了起来,又如同困兽一样的射出了噬人的寒光来。
也有力气说话了,只沙哑着嗓子, 用一种粗噶的尖利语气命令:“都围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寻你们二太太去?”
……
…………
这里贾母终于回神知道要先处理‘不安分’因素了。
只不想她这含有威带怒的一席话,却是说得那些个来寻贾母的下人是又喜又怨!
喜得自然是贾母到底理会人了, 叫她们不至于在这里跪了许久却是跪不出个‘结果’来。
可怨却也是怨贾母给出的这个结果还不如不给呢!要她们自己能去拉住王夫人或是贾赦, 她们至于到这里来下跪?还是贾母以为她们的膝盖天生就该软?
贾家的下人既然都胆大包天能谋害主子了,那自然也大多都是早就心大到胸腔都装不下的了,因而这时候腹诽贾母, 也就更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了。
只面色依旧恭敬, 还显得惶恐:“老太太, 实不是我等不知尽忠,而着实是太太已然被噩耗冲昏了神智,我等劝不住啊!”
只可惜贾母并不听这些个解释:“劝不住?你等若能将现今儿在我面前玩的嘴皮子且在你们太太面前使出六七分来,我就不信这天下还有你们劝不住的人。”
然后越发得冷笑开了:“且,劝不住还拉不住吗?你们太太再怎么说也就一个身子两只手,你们这些个人上前还拉不得她一人了?我还真不知道我贾家还养了这么多比闺阁小姐还娇弱的下人!”
诸人:……
你说得倒轻巧!
她们这许多人上去。别说劝,只说拉说拦,那的确是能拦住王夫人不叫做‘傻事儿’的,可这之后呢?
难道他们还能和王夫人拉扯一辈子?
且他们便是暂时有些人数优势吧,那也是因着王夫人此时失了神志只知蛮横,待得她自悲痛中回神,别说料理贾赦了,只料理她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下人那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难道还得那时候再来求贾母?
对不起,就贾母眼下这连小儿媳妇要杀大儿子时都不怎么乐意动弹的模样看来,她们还真不信贾母那时候会仁慈!
所以,还不如就这时候便来逼你贾母一逼呢,这样不管你动不动,那出事的人和事儿,都是你贾家自己的人自己的事!
……
就俱是低头不言,只将额头抵在地毯上,瞧着是忠心无限的样子,可其中思量,却是个人自己才清楚了。
——不,不只她们自己,贾母也是清楚的。
到底是掌家几十年的人了,这见过、会跑的猪多了,那‘猪’会怎么跑她也就多少有经验了。
却再是清楚也依旧是无可奈何的:贾家自太祖时期建府,至今已有五六代了,也就是说贾家的世仆至今也传承了有五六代了,他们之间,他们和贾家之间,早就是理不清的了。
且这种‘理不清楚’甚至于包括贾母作为贾家的老祖宗想要‘料理’贾家的下人的情况。
——除非她有一损俱损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