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众人只能低头听着皇帝几乎是地图炮一样将这满大殿的文武官员都轰了进去, 然后再用那个连上朝都没资格的贾政一个个嘲笑过去……简直让本是想利用贾政一把的候国公, 都被刺激得忍不住想要捶贾政一顿了。
好在皇帝在暂时性的忽悠住了众位大臣之后,就选择了延期再战:“小小一任工部主事都知道为国国民当竭尽全力, 众卿列位此处,却是只想着躲懒偷闲,未免叫朕觉得太过于荒谬了些, 但朕今日不过问你们过去是否无所作为,只要你们回去也如这贾政般忧心一回国事,也算是天下苍生之福了。”
……并不, 旁的天下苍生如何且不说,只说这贾政,从今日起怕是不会再有任何的福气了。
又则,虽皇帝的如意算盘是打得噼啪作响, 却也未必就没有专注于拆台的人,只短暂的沉默之后,便就有人迟疑:“这贾主事怎么也算是亲自去了金陵一回,方能写出这么一份奏章来……可微臣却是未曾离开京师半步——并非臣心中无国无民, 着实是怕自己言之有差, 反误了正事儿啊!”
真论起来, 站出来说话的这位倒并非是三皇子一派成员:便再是党派林立的时候也有那些游离于权势之争意外的人不是?
……哦,他们往往自称清流党。
但,纵使这些清流党是励志于如何在党派之争中保全自己, 力争做一群安静的吃瓜群众的, 眼下也切实给三皇子党派的人指出了一条明路。
当即就又有人站出来, 言之凿凿的表示自己是真的闭目塞听,半点都不知道金陵那里到底发展成什么模样了。
皇帝:“……”
见过不要脸的,但还真没见过这么给脸都不要脸的!
当即笑容就有些狰狞了:“众卿未亲身至金陵的事儿朕自是知晓的,毕竟——”
他的目光就在众大臣身上转了一转:“这人都在朕眼前站着呢,难道还能是鬼去的金陵吗?”
子不语怪力乱神,何况一国天子?只看着皇帝漆黑如墨的脸色,众人皆是识相的不与他辩论此事。
也就听着皇帝的嘴里再顺势吐出了今日的第二个‘鬼’字:“可你们俱是国家栋梁,一言一行关乎百姓生计!这般一问三不知,真是活见鬼了!要朕如何相信你们不会因无知而有错?!”
皇帝的骂得十分接地气,同样也正是因为这地气而使其中的羞辱感倍增,众人皆是被皇帝骂得十分之汗颜……至少人人面上瞧着都是羞耻的神情,还俱低着头一言不发。
可皇帝又哪里是为了叫人闭嘴才骂的?他要的是他们开口!是众人众口不一辞!
只有看准对方的破绽了,皇帝才能确定自己如何做。
想到这里,他顿时没了心思再继续骂下去了,且再看着这群愧疚的‘死皮’,他也真是倍感心累,就十分倦怠的挥挥手:“今儿便就这样吧!朕……给你们三日的期限,三日后若谁未能上奏……呵,那便等着罢!”
虽没明确说出用以‘等在后面’的是什么,但便傻子也能听出皇帝备下的怕不是好东西啊这下再是装沉默的人,那面色也不由就是一肃,显见是不得不认真对待这个问题了。
也就叫皇帝看得愈发心灰意懒:却不是为了万民,仅仅是为了他自己。
——大抵,也只有当事关己身的时候,才会有所谓的‘真情实感’吧?
……
程铮并没有随大流做出一副自己很愧疚很羞惭的模样,而是趁此时机偷瞧皇帝的神情,盼能看出些什么来。
只看着皇帝面上那灰败的神情,他不但产生出如上的荒谬感,还如众人一般生起了一种浓烈的危机意识:
皇帝再一次的被逼到了角落了。
便有借口叫众人上疏给自己争取到了三日的功夫,但他还能三日复三日吗?
所以这三日,也将会是决定性的三日了。是皇帝选择自己接下来棋路的三日,也是皇帝再一次可能寻找出一颗替代自己送死的棋子的三日。
后者,程铮固然要避免,但前者,程铮也不能就不闻不问了。
所以,他也真真还有的忙呢!
只虽是有的忙,但相较于自己的两个弟弟,程铮也算是半个‘局外人’了,因此回府之后的第一件事儿还是十分开怀的就揣着这个消息去程曦的面前表了一表。
——也并非是单纯的去程曦面前炫耀,而着实是因为作为程曦的夫子,林海的基础辅导小课堂又如常开课了,故而见程曦也可等同于见林海了……不,是能一次凑齐两个人,连话儿也能方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