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林海却也不敢继续看下去了, 毕竟大朝会的人虽多, 但每个人的站位都是有数的, 且众人亦衣冠仿佛, 如此入目虽是齐整,但是只要有一人稍微有些‘与众不同’的神情姿态, 那也是极显眼的。
林海并不想试探皇帝的目力如何,只能又低下头,复又做出一副木桩子的做派来:他不必急,因为定然有人会比他更急。
果然,不等林海在心中默默的数完十个数,他就听到有人踉跄出列, 虽未有言语,但那用额头撞击地板的闷响声……几乎听得人心头一紧。
也直到这时候了,众人便不好继续做无知无觉的姿态了, 林海又随大流的看了一眼, 就很有些惊讶的认出那出列之人竟是自徐浩调任之后新晋的礼部尚书。
说来,自从徐浩拍拍屁股跑得潇洒,程铮一系在礼部的势力可谓是群龙无首兵败如山, 挣扎不得,不多时就被二皇子程镮顺势将礼部笑纳了。
而这位尚书也正正好就是程镮扶持起的又一得力干将。
——却是就这般干脆的出列请罪了?
林海:“……”
他并不认为程镮一系能奢侈到连一个礼部的尚书都可以丢出来做弃子的地步……那是不是就能证明这起‘突发事件’并非是程镮一系下的手?才会这般全无全然没有准备。
又有,这事若要真寻根究底,终是会倒推回科举舞弊一案上的, 故礼部尚书与其等着皇帝点名, 还不如自己干脆些主动出来, 也勉强能争取一个自首从宽?
林海:“……”
只即使这般推断了,他也知道若是仅仅凭借这点就将程镮等人的嫌疑排除也未免太过于武断,礼部尚书此时的出列也可能只是他们‘布局’中的某一步而已,毕竟谁能断言他此时的出列就一定会是出局呢?
于是林海也依旧将大脑清空,只留一双眼睛等着看戏……反正事不关己已经高高挂起,他就且站且看吧。
而事实证明,会这样想的人绝对不止一个林海,虽众人都免不了多看旁人一眼,但因此出声的却是一个也无。
在一阵不长也不短的沉默之后,皇帝
带着些许飘声的质问终于来了:“怎么?直到如今——你也可算是知罪了?”
皇帝这语气着实有些飘忽到找不到着力点,也就因此叫人越发的紧了张几分——比之明确的怒气,这飘忽甚至叫人连皇帝的爆发点到底在哪里有些摸不透。
……乃至于不敢就肯定皇帝会不会就此爆发。
故而便那礼部尚书是主动出列,但这时候也十分明智的就闭紧了嘴,虽也不敢直接求饶吧,但也没傻到就将这个罪名揽到怀里抱着。
而见‘罪魁祸首’不作答,皇帝也罕见的没有牵连旁人的意思——
他竟是沉默的和礼部尚书对峙起来?!
自然了,礼部尚书并不敢真正就和‘皇帝’对峙,他唯一能做的不过就是低头埋首,将‘沉默是金’的谏言演绎到了极致而已。
林海:“……”
意思是,现在就要看这俩人谁先坚持不住了?
便是打定了主意要看戏到底,他也没想到自己竟是能看到一出哑剧的,但再转念一想却是又明白了:既然这礼部尚书并非程镮一系的弃子,那也自然会有人来相救,他自个儿又何须多说多错?
果然等不得多久,便就又有人断续出列了。
只这些人却也并非全是二皇子那派的人物,而是各色人马接连下场,你一声我一句好不热闹。
其中二皇子一系的人自然是站出来为尚书大人说话的,但叫人觉得奇怪的是,除去这些‘队友’外,便是那三皇子的人马中也不乏有声援这位礼部尚书的,直言这命案虽说也有科举舞弊作为诱因,但未必没有‘单纯’的治安成分在其中,甚至于还有可能掺杂进了这学子的私人恩怨……如此,种种可能不一而足,若要眼下就做定论也太过仓促了些。
直说得林海都奇怪了些许,简直有些怀疑三皇子一系的人是不是昏头了,竟然就这样帮着对家?
不,大抵还是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