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惊讶于贾政出现时间的‘巧妙’, 却是半点都不知道贾政这些日子也是过得很‘苦’的:因着侯国公的缘故,本就人忽视的贾赦更是摇身一变,不幸成了被人敌对的那个。
而, 也直到被人明目张胆敌对了的今日, 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之前不被人放在眼中的日子有多‘逍遥’, 比起现下里虽是被人看在眼中可实则是被视为眼中钉的日子……以前的自己不说过得如神仙一样快活也是差不了多少的。
却又对此无可奈何——
贾政本就是个无甚本事的人,更兼舍不去一颗世俗名利的心,因而别说反击,便是要他就抽手而去他再不以这些俗物为扰他也是舍不得的……就只能再苦也得咬牙‘坚持’了。
却不想他虽说有生出一股子要忍的念头,却也未必就真有那能忍下去的毅力和承受力了, 这受的‘委屈’多了, 难免就想要发泄一二才得松快……好在王夫人最近也不知是不是死了儿子也转了性子, 居然能和他有共同语言了,故他也少不得就转了一二心思在王夫人身上——别误会,不是什么‘儿女情长’的心事, 而只是如何利用王夫人达成他的目的而已。又有既朝中的同僚不待见他,那他也懒得日日在人面前添堵了,这有事儿没事儿的溜下号什么的……也在短时间能就做得很是习惯顺手了。
——虽贾政也着实有被很多人‘共同’不待见着吧,但因着侯国公是三皇子的岳父,故旁人也就不好先越过他对贾政下手了:既然侯国公已有盯上这傻子了,那早早晚晚的总有会清算他的时候,故他‘死前’有没有偷懒什么的, 也就不在意了。
便就叫贾政时不时的在该当值的时候偷溜回家里来和王夫人商量大事儿……好在他自己也也有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 少不得会威胁人不许告诉贾母, 又因着他在贾家的‘地位’, 竟是真就在之前的一段时间内将贾母这边给瞒住了——
可谁又能想到最后却又是他自己打破了这‘伪装’呢?
只现在贾母还沉浸在贾政为何在该当值之时回家的震惊里, 便就顾不上去追究别的了:“我的儿, 你怎么就?……可是朝中又有事儿了?”
可怜她是真有些因此而担忧受怕的,却又哪里知晓现下里贾政是宁可朝中出了事儿——只要那事儿不落在他头上——也不愿自家同僚闲得没事以自己的痛苦为乐的好……却可怜这些日子朝中也是真的没事儿——除了继续‘折磨’他之外。
因此只皱眉不接贾母的话:“母亲可知道外面乱哄哄的全是人……我贾家什么时候也落魄到这般被人围堵在大门前的地步了?合该将人统统轰了去才是。”
因着贾政并不如贾赦一般是个放得下脸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钻的,故便有瞧见自家门口簇拥了一堆本不该在这里人,也不好就去打听,还想着等将人赶走再说其他……偏偏又不乐自己出面坏了名声,便来了贾母这里,可哪里想得到今儿的贾母却是不怎么——或是来不及上心贾家的面子了呢?
不由就诧异了一回,待瞧见贾母在自己二次出声也没有动弹之后,才终于不得不面对贾母的问题了。
且不自在的扭了身子,连眉也拧做一团:“儿……儿最近确有预见些事儿,且朝中也委实不是久留之地,便就……便就——”
便就如何?
贾母这时候甚至于都顾不上贾赦了,只唯恐贾政吐出一句便就‘挂冠离去’什么的,她怕是得直接昏过去、
好在贾政终究还是考虑到她的身子骨,故而喏嗫了许久,也不过‘便就’出一句:“便就报了病,也好远离这些纷扰。”
贾母:“……”
她意识到这时合该是自己为儿子的无能和逃避叹息的时候了,只当她看着对方那躲闪的眼神时,却又无端的觉得连自己这叹息也大抵会是多余的:难道她叹息了她劝诫了贾政就会改变吗?
不会。
他已经这样很多年了。
他还会继续这样很多年。
贾母也不由再一次的为自己为何会生养出了这样的儿子而感到了一丝的茫然,可在思绪扩散想到那虽是由自己生下但却并非是自己养大的贾赦后,这茫然的感觉却是又戛然而止了:也许……这不是自己的错?而是整个贾家的错?
可不管是谁的‘错’吧,现在都不是追究的时候了——只可惜迫使贾母明白这个道理的并非是贾母自己的理智,而是贾政理所当然的‘蛮横’:
在看到贾母那恍惚到几乎于无助的眼神时,贾政是有过一瞬间的心虚的。
却也仅仅不过一瞬而已,因为他随即就扬起了头,且对着贾母道:“母亲,儿知道这些日子累着您了,这是儿的不孝,只若您真的力有不逮,那也请您事先告诉儿子才是,这般儿子才好安排啊。”
贾母:“……”
她近乎于好笑的看着自己心疼了几十年的小儿子是如此理所当然的将罪名压在自己的头上——是自己管不好事儿却又要大包大揽才造成今日的果?
可他却又为何不仔细想想:若不是他、若不是他媳妇接连找事儿还处置不好事儿,又何至于有她纵劳累亦无多少所得的‘今日’?!
……不。
不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