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翌碍于自己与叶梦渊的身份,遮遮掩掩,没想到在那医仙眼里看着,竟成了变态劫匪一名。
虽然是储君之尊,亮明身份诸多方便,可明显叶梦渊连衡熠军都不愿见,肯定更不愿意见到仙府中人,龙翌当机立断,连补血汤药也不要了,俯身抱起叶梦渊,从窗子一跃而出,踏着屋檐,纵跃而去。
身后一阵脚步声追赶,然而哪里及得上龙翌轻功卓绝,转眼就被他甩的无影无踪。
龙翌无处可去,又抱着个人,实在引人注目,他在景园城里转了一转,摸了摸怀中剩下的银钱,找了一间看起来还算干净整洁的客栈走了进去。
这次他学了乖,将两人手腕之间的同心链仔细收在袖中,脱了自己外袍掩好叶梦渊身上血迹,说自己的朋友身子不好,自己带他来此寻医,要了一间上房。
进了房间,叶梦渊已经醒了,正星眸微睁,默默看着他。
龙翌也没多问,将他扶起来,让他靠坐在床头,就近拿了水杯,见茶壶中备有热水,便倒了一杯吹了吹,放在他唇边。
叶梦渊心中叹息,龙翌多次照顾自己,现在早已驾轻就熟,而自己竟然也慢慢习惯他陪在自己身边,甚至方才自己在最脆弱的时候,竟然直接让他带自己走。
叶梦渊喝了口水,直接开口道,“我自幼时起,每隔十年,便会如此灵力全失,如同凡人,十天方愈。本来距离此次发作还有一些时候,应是在度硕山封印鬼门时倾尽全力,将日子提前了。”
“为何如此?”
“我不知道,此事除了我,只有我师尊一人知晓。每到了此时,我便寻了理由,远离众人...”
叶梦渊面色微红,一脸羞惭之色。
叶梦渊座下几十万大军,伏魔镇妖,威风无限,一朝化作凡人,实在是脆弱和无助,而如果被有心人知道,又极为危险。
“不用担心,你的外伤我已请人包扎,至于失灵之事,我已给我师尊修书一封,让他尽快赶到此处,为你诊治。“龙翌劝慰道。
叶梦渊听了这安慰和帮助,反而更加不知所措,只点了点头,过了半晌才道,“你竟学会了传信之法?”
“那是自然。”龙翌得意道,却不提自己将信函变做了乌鸦的事。
谁知叶梦渊接着道,“甚好,帮我传信叶一,让他带兵先行返回渊都,并护送熙黛同往,我随后就到。”
龙翌海口夸下了,此时已经无法回转,只得铺开纸张,帮叶梦渊把信写好,接着硬着头皮,默默瞪着那信看。
没想到那信竟然很快生出了一对羽翅来。
龙翌心中甚喜,以为这次定要成功,然而那信突然化成了一只猫头鹰,又大又圆的黄眼睛不屑的撇了龙翌一眼,“咕咕”怪叫一声,飞到房梁之上,将头埋在羽翅当中,睡着了。
龙翌大丢其脸,又见这猫头鹰竟要昼伏夜出,睡饱了再送信,更是老羞成怒,拿起屋中一把长杆,便去捅它。
猫头鹰被一杆子捅到肚子上,扰了好眠,立刻飞扑下来,伸出弯弯的鸟喙,对着龙翌额头便啄。
一人一鸟混闹一气,羽毛纷飞,倒是让叶梦渊沮丧的心绪缓了缓,他笑道,“好了,晚上再送不迟,你便让它睡吧。”
此时小二敲门送了龙翌要的衣物和药来,龙翌扔下杆子,端了药碗,“梦渊,先喝药。”
然而万军之前面不改色的叶大将军见了那药,却直皱眉头,干脆扭过了头去,“这是做什么用的?”
“你伤口流了太多血,补血的。”
“不要,我不喝。”叶梦渊沉下脸来,语声冰冷。
“药太苦了?”
“嗯…不,不是,是毫无必要。”
“喝了吧,对身体恢复有好处。”
“无论如何,我都不喝。”
灵力全失的叶梦渊连着性子也变得可爱起来,竟然也会向他撒娇不肯喝药了。
龙翌将药放下,坐在叶梦渊旁边,伸臂搂住了他肩膀。
叶梦渊肩膀缩了缩,下意识挣扎,带着颈部伤口一阵剧痛。
龙翌紧紧按住他,“叶将军,本宫令你别动。”
叶梦渊皱眉看看身边的仙庭储君,不知道他突然摆什么谱,只得不再动,结果那药送到唇边,又听龙翌得寸进尺道,“本宫命你喝了这药。”
“我说了不要喝了。”
乌黑的药汁冒着热气,鼻端一股酸苦气息,闻之欲呕,叶梦渊不管太子在侧,将头扭向了帐里。
龙翌的手伸过来,捏住叶梦渊下颌,掰回他的脸,哄道,“乖,张口。”
见叶梦渊还不为所动,龙翌冷冷说道,“叶梦渊,你竟敢不听本宫之令?可是要反了?”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让叶梦渊张口结舌,不喝药而已,竟已摊上了犯上作乱的大罪。
“好好好,臣喝了就是。”叶梦渊无奈道,伸手去接那药碗。
龙翌压下他双手,搂紧了他,又将碗沿向他唇边顶了一顶。
眼前的少年有了些强势的意味,桃花眼中尽是对他的疼爱与占有。
叶梦渊垂下羽睫,薄唇微张,含住了釉白的瓷碗边缘,浓黑的药汁一点点入了口中。
而龙翌一根手指搭在他露出纱布一半的脖颈上,轻轻摩挲着他肌肤。
二人这姿势过于亲密,像夫君在照顾撒娇的爱妻,又像君王在钳制不听话的宠妃。
这场景有如宿命,十几年后,龙翌将失灵堕凡的叶梦渊打下帝君之位,擒入自己后宫为妃,叶梦渊被他搓磨的常常身子不好,龙翌便是如此照顾于他。
冕旒轻晃之下,是爱恨交织的一双眼。
一碗药饮毕,龙翌松开叶梦渊,取帕子来擦了擦叶梦渊唇角,才问,“梦渊,你为何如此抗拒喝药?”
药汤酸苦的气息还留在鼻端,让叶梦渊想起自己幼时未被莲语真人收养前,在叶家做小药童,每日熬药端药,身上永远都是这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