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公在堂子外设了一层结界,拽着嚒娘挨屋寻人,弄的堂子里鸡飞狗跳。
进了锦绣阁,一个瘦如竹竿,一脸病气的男人被搅了好事,不断怒骂,姑娘吓的连声惊叫,嚒娘正陪着笑脸道歉,却有个穿着水绿色袍子,浓妆艳抹的大嫂大摇大摆,踏进了屋子,一把拧住了那病夫的耳朵,一边往外拖,一边高声道,“你个吃里扒外的,在家吃着老娘的软饭,还出去招蜂引蝶,跟老娘回家,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那病夫刚才满口芬芳,现在却不知为何说不出话来,面目扭曲的被拖向门口。
这等事在堂子里实在是稀松平常,周公公也未在乎,便和嚒娘走到下一间,打算再找。
然而那大嫂又在门口指着结界高声喊道,“这是谁弄了个什么破玩意儿在这儿,把我夫君都撞着了。快给我打开!”
周公公烦不胜烦,只得走到了她身边,打算打开结界放她出去。
那病夫本来靠在结界上,这时一滑,眼看着要跌在地下。
“没用的东西!”大嫂怒骂,低头拉扯这病夫,然而自己胸口衣襟微敞,周公公恰巧看过来,她肩下青龙之印一览无余。
周公公大怒,出手如电,向龙翌手腕袭去。
龙翌将那病夫向周公公身上一推,一把抹掉了脸上红红绿绿的油彩,向院子里疾奔而去。
周公公只看见水绿色的袍摆一闪,人影便消失在了眼前。他连连摇头,这太子殿下如此难缠,这一会儿自己已经被他摆了好几道,不知道陛下精心培养的炽焰战神怎会对这油盐不进的滚刀肉动了情。
当真是造孽。
龙翌到了堂子后院,翻了进去,这院子照壁上浮雕着九龙之形,院内九曲回廊,遍植青竹兰草,与方才俗艳的花红柳绿相比,却是极为素雅。
龙翌正奔到院中天井之下,周公公已幻化到他身边,抬手便去捉他,龙翌脚下是一块青石板,他仰身弯腰避过周公公手上招式,却被周公公一脚绊在了小腿上,立刻失去了平衡,身子砰的砸在了这石板上。
然而意料中的疼痛并未袭来,身下石板一翻,龙翌落入了一个漆黑的虚空之中。
龙翌慢慢飘落在地,才看清这是一条甬道,地面修有台阶,弯弯曲曲,盘旋向下,有微光自甬道另一端隐隐透了过来,而那青石板已经又翻了回来,封住了入口。
龙翌刚松了口气,然而上方咔哒一声响,周公公探头进来看了看,然后便身化流光,入了进来。
这老公公果然是个狗皮膏药,无论如何都甩之不掉!
龙翌迈过一级级台阶,向着甬道另一端的光亮处狂奔而去。
此时已是清晨,甬道越走越开阔,光芒越来越盛,然而周公公却形如鬼魅,不断幻身出现在龙翌身周,每次都离他仅差一片衣角的距离。
终于到了甬道尽头,前方一片白光,可见隐约有怪石嶙峋,绿树碧草,似乎是在一座山中。
龙翌只顾狂奔向前,却未看见一柄无锋长剑正直直插在甬道尽头的地面上,他重重的撞在剑柄上,跌坐在地。
周公公已奔到龙翌旁边,抓住了他后背领子,将他提了起来。
龙翌大叫,“周公公,你竟敢对本宫不敬,快放开我。”
周公公冷笑一声,“殿下,陛下令您尽速返回渊都,老夫只是遵令执行而已。”
龙翌双手乱抓,碰到了那剑的剑柄,他一用力,把那剑拔了出来,向着周公公直挥了过去。
周公公只得放下龙翌,后退躲过了这剑,龙翌将剑指着周公公,慢慢倒退。
两人正僵持不下,忽然狂风骤起,低低的龙吟声自四方传来,地面微微震动起来,连带着山石滚动,林鸟惊飞。
这龙吟忽高忽低,似在不断诉说着什么,周公公惊得倒退几步,举目四顾,“这,这竟然是龙骨山?”
龙翌以剑拄地,闭目细听,只听远远近近的声音只在不断重复一句话,“你终于来了。”
龙吟片刻方息,地面亦不再颤抖,一切恢复了宁静,却有一人披着牙白色宽袍大袖,赤足踏着一双草履,御风行来。
这人一双鹰隼般锐利的双目紧紧盯着龙翌,“我道是谁拔起了这柄纯钧,原来是你这个小子。”
周公公在一旁失声道,“烈,烈烛将军!”
“怎么,周茂,老夫卸甲看守龙骨山多年,你还记得我?”
第二日清晨,叶梦渊早早起了身,急急奔了那小客栈而去。
那小客栈已被仙府查封,门上贴了封条,住客早已搬走,只有仙兵看守,一个身着桃红色外袍,月白内衫的白发老人正在小客栈门口与仙兵争执,非要仙兵开门,他要进去寻人。
老人满头银丝梳的一丝不乱,颌下无须,唇上挺立着两道白髭,一双眼炯炯有神,脑后别了一根绿莹莹的玉簪,与他的桃红色外裳相配,看着色彩斑斓,惨不忍睹。
叶梦渊咳了一声,“在下叶梦渊,敢问老人家可是紫云真人?”
这老人立刻转过身来,上上下下将叶梦渊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嗯,翌儿果然有眼光,徒弟媳妇,你相貌甚可,气度亦佳,但衣着委实素淡了些,来来来,再让师尊看看。”
难怪龙翌每次给紫云真人写信都鬼鬼祟祟背着自己,果然不知道都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一旁站着的仙兵已然看的目瞪口呆,叶梦渊忙道,“紫云真人,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