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一阵剥啄声,叶山的声音响起,“殿…殿下,今日…战…战报如何…何报。”
如是往常,这类文书叶山直接处理了就是,然而衡翌军鲜少有今日如此大败,叶山提笔行文,却不知如何来写,然而仙庭军规,入夜之前必报今日军报,叶山只得过来请示。
龙翌拉开帐帘,“败了就是败了,我衡翌军不是败不起,据实奏报陛下就是。”
帐外传来杂沓的马蹄声和叶肆大呼小叫的声音,叶肆与骑兵营营长也回来了,两人周身都是血迹,显然方才经历了一场恶战。
叶肆抹去了胖脸上一道魔血,“殿下,将军,我等已护送百姓到达五路城,百姓无损,歼灭魔兵两千。”
龙翌并未派叶肆前去护送百姓,奇怪道,“本宫何时派你前去护送百姓的?”
叶肆突然意识到叶梦渊并无令他之权,自己已犯了擅自用兵之罪,这在军中实属大罪,这胆小的胖子吓得脸上肥肉抖动,一下子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叶梦渊只得在一旁解围道,“殿下,是我临时派他前去,应是走的仓促,忘记了报你,还请殿下恕罪。”
龙翌方才明白,摇了摇头,对叶梦渊低声道,“梦渊,你怎跟我如此见外。”
“叶肆,今日之事无妨。以后公子有令,直接执行,不必报我,一切责任,都有本宫担着。”
叶梦渊又问,“武渭城到五路城沿线,魔兵可有提前埋伏?”
叶肆方惊魂甫定,“将军,魔兵...”
见叶梦渊瞪了自己一眼,叶肆抓了抓后脑勺,“公子。”
见叶梦渊点了点头,叶肆接着道,“公子,魔兵确有埋伏,且人数众多,但是我领兵前去,他们好像吓了一跳,措手不及,阵型混乱。”
看来魔兵唯独不知道叶肆所领这一队人马的动向,除此之外,衡翌军动向,全部为魔兵提前知晓。
也只有叶肆所领这一队人,行动前未报龙翌。
龙翌低头看着自己双手,眼神中充满了惊讶,甚至带了一点惊恐,然后转头,直愣愣的看着叶梦渊。
叶梦渊不动声色,挽了龙翌,回了二人营帐,传音道,“你应是中了蛊,你不要看我,不要出声,闭眼躺下就是。”
龙翌作为仙庭储君,衡翌军主帅,绝无可能是内奸,然而经由龙翌决定所做的所有安排,偏偏一项不落,全在魔兵掌握之中。
叶梦渊知道世上有一种蛊虫,名闻观蛊,分为子蛊和母蛊,子蛊为一只小小飞蛾,而母蛊则为一只金翅大蛾,分别种在两人身上,子蛊的宿主所听所见的一切,母蛊的宿主便亦可听可见。
子蛊对宿主并无损伤,只将其所闻观传给母蛊,但母蛊则对宿主损害极大。
看龙翌这情形,明显是中了此蛊的子蛊,令人完完全全窥见了衡翌军的所有安排。
传音之术直接入人脑海,蛊虫并听不见,因此叶梦渊刚才方对龙翌传音,让他不要声张。
龙翌依言卸了甲,和衣卧在了榻上。
叶梦渊坐在床头,一拂手让龙翌睡了过去,接着伸掌按在了龙翌额头,默默的施展循灵溯往之术。
大量的画面进入叶梦渊脑海,叶梦渊一帧一帧看着,想找出这子虫何时入了龙翌体内,足足看了一个多时辰,发现自打离了渊都,龙翌身边便只有自己和衡翌军战士,而在凌云殿壮行之时,龙翌身边却经过多名朝臣和宫卫。
难道朝中竟有魔族奸细?这子蛊,到底是如何种在了龙翌身上,而母蛊亦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又会有哪个傻子来种在自己身上。
叶梦渊又看了一会儿,又发现立起中军大帐后,自己去更衣之时,龙翌视野中有一瞬间的空茫,耳中亦是一片杂乱。
看来这子蛊便是那时开始活动的,幸喜,自己与龙翌所说的销砂山伏魔阵之事,是在此之前。
叶梦渊施展炎火炼和循灵溯往之术,已经大耗了灵息,但他还是压住咽喉的血气,指尖一团幽蓝火焰,轻轻点在龙翌眉心,灵力探入龙翌识海,慢慢搜寻,终于寻到了子虫,双指一抬,子虫却不出。
叶梦渊吸了口气,念力集在指尖,再次按住龙翌眉心,龙翌即便睡着,也还是头痛欲裂,见他眼皮颤动,就要醒来,叶梦渊伸手按在他眼上,柔声道,“别动,马上就好。”
隐隐的丝粘在叶梦渊指上,自龙翌眉间缓缓溢出,与叶梦渊来回较力。
叶梦渊冷哼一声,指尖蓝焰大盛,向外一抬,一只翠绿色的小飞蛾从龙翌眉间挣扎着被拽了出来,被火焰包围着,轻轻落入了叶梦渊早已备好的瓷杯之中。
子蛊无论是喝水进餐或者挨着肌肤,都极易入体,只有将它保存在瓷盅之中,方可起到隔绝之用。
叶梦渊立刻扣住瓷杯,然后压下了已到了口中的鲜血,点醒龙翌,低声道,“好了。”
龙翌睁眼,顿时觉得颅内清醒了许多,一直如影随形的细小嗡鸣终于止歇,识海中宁静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