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了午膳,龙翌屏退了暗香,自己坐在案前批折子,叶梦渊昨晚被龙翌翻来覆去的折腾,并未如何睡,现在被龙翌放到软榻之上,越发的昏昏沉沉,便睡了过去。
梦中全是纷乱的影像,一会儿在冰冷的雪原,一会儿在炽热的沙漠,一会儿是原来那个无条件爱他的龙翌,一会儿是现在这个将他碾碎成泥的暴君,然后便是他一箭射向龙翌,从此恩爱两绝。
叶梦渊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无论如何用力想睁开眼,都觉眼皮沉重,压根儿睁不开来。
直到黄昏时,龙翌自桌前站起身来,才发觉屋中实在静寂了些。
叶梦渊歪在榻边,面色通红,眼皮微颤,龙翌摸了摸他身上,已是身子滚烫,手足冰凉。
看着叶梦渊烧红的一张脸,龙翌终于还是去了叶梦渊手足上的藤条,又唤了暗香去传郭愈。
龙翌取了锦被给他盖上,坐在他身边,便听叶梦渊低语道,“只要...能救他,无论...什么代价,我都可付...”
"为何...这..水....连龙翌都不可说...”
这是...他的梦话?
龙翌陡然觉得此事与自己有关,他想再听听叶梦渊说了些什么,可是叶梦渊干裂的口唇翕动着,却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付出了什么代价?而又不能对自己说?
龙翌又想到郭愈所说叶梦渊魂魄受损之事,此事可与他瞒着自己的事相关?
郭愈来了,看着叶梦渊手足腕上斑斑的血痕,又看了抱臂坐在一旁,面容冷厉的龙翌一眼,开了药便长吁短叹的走了。
一会儿暗香便将一碗汤药并着几颗话梅糖端了上来,默默退了下去。
龙翌坐在叶梦渊身旁,默默看着药碗上袅袅的热气和那几颗话梅糖,似乎看见一对璧人遥远的身影。
那是自己和叶梦渊,两人一坐一卧,自己将糖放到叶梦渊口中,然后端了药来,送到他唇边,柔声哄着他喝药。
那时自己一脸孩子气,却硬装成熟的宠溺着叶梦渊,而叶梦渊亦对他无限的包容,夫妻恩爱,神仙眷侣。
不过才过了八年而已,现在的他和叶梦渊,又算什么呢。
龙翌发了一会儿呆,叶梦渊已经醒了,正默默的看着龙翌,但目光透过他,似乎在看另一个遥远的影子。
龙翌轻轻一叹,扶了他起来,依旧是挑了一颗小些的酸梅糖,拿到了叶梦渊唇边,叶梦渊下意识张开了口,龙翌将这颗糖放在了他舌上。
接着龙翌端起了碗,如中了邪一样,柔声道,“小口小口的喝。”
叶梦渊垂下眸子,慢慢将药汤喝了下去。
药汤喝尽,一颗泪珠“啪”的落入了碗中。
龙翌拾起那泪珠,习惯性的要挂在自己胸前,却想起自己胸前挂着的泪珠早已被自己不知放去了何处,便随手一挥,将这颗珠子扔进了角落。
此时却有人在纬坤宫门口吵闹起来,过了一会儿,暗香气鼓鼓的引着一个宫女上了二楼。
“陛下,我是远山阁的小绿,熙黛姑娘今日身子不适,特来命我向陛下禀报一声。”
“嗯,知道了,下去吧。”
小绿实在失望,只得挑明了道,“陛下…不去看看姑娘吗?”
龙翌前脚从经乾宫搬到纬坤宫,后脚熙黛便病了,他自然知道熙黛何意,心中暗烦熙黛最近缠他缠的太紧,本想拒绝,却见叶梦渊默默的坐着,面色毫无波澜,忽然玩味的问道,“叶侍君,你说本座要不要去?”
“既是熙黛身子不适,你自然应该去看看。”叶梦渊淡淡的说。
他果然又要推开自己。
龙翌嗤笑了一声,站起身来,“好,既然叶侍君如此坚持,那本座就去看看她。”
龙翌下了楼,见暗香一脸幽怨的跟在他身后,便道,“连他都不在乎,你跟着急什么。”
“公子本就是一个什么都放在心底的人,他现在还发着热,陛下怎么能这么走了。”
小绿冷冷道,“姑姑慎言,我们姑娘可是将来要做凤后的人,生了病,自然陛下要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