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底层弟子都能看出勒竹的想法。
如月与浮游子又何尝不知？
只是，形势比人强。
浮游子若是拒绝，必然会让鸿宝道人震怒，从而在花豹精面前谏言。
届时，玲珑阁必然会承受滔天怒火。
浮游子对如月的看中，相当于亦徒亦女的那种感情。
眼睁睁看着如月跳入火坑，她这个做师父的，又哪里忍心？
大殿之中，只有师徒二人。
浮游子坐在居中的座椅上，听着山门外的吵闹之声，面纱覆盖之下的眼中露出了丝丝寒芒。
如今万象宗势大，她一位金仙，其实也不过是风中纸鸢罢了。
“月儿……”
浮游子阴阳不变的声音中，包含着浓厚的疲惫与无力。
“若你不愿，不必考虑宗门处境，拒绝便是。”
“为师当年便是不愿与人结成道侣，自毁了容貌，才能安心修行至今。”
对于浮游子年轻时的事情，如月大致了解过一些。
那时正在进行封神大战，浮游子因长相出众被一个跟脚颇厚的生灵看中，便想强邀她结成道侣。
封神时期，修士不光讲究修为。
还讲究跟脚与背景。
类似浮游子这样的小修士，就只能随波逐流，忍辱偷生。
但，浮游子性情刚烈。
宁愿用神通毁了容貌，将自身变成不男不女，不阴不阳的体魄，也不愿屈从于那个生灵的淫威。
这也是浮游子一生的痛点。
尽管封神大战的末尾，她通过努力手刃了那个生灵，却无法恢复容貌与体魄，始终以面纱遮脸。
如今到了金仙境。
本想着可以为无所顾忌，为所欲为，天地间再无能够掣肘她的事情。
没想到一场大战，将一切虚构出来的强大宗门，打回了原形。
在大罗金仙的威压之下，容不得她半点反抗之心。
毕竟在她身后，站着数以万计的玲珑阁弟子，她背负了太多重担，已经不像年轻时候那样孑然一身了。
人，无论多强大。
只要还保持情感，就无法真正自由。
浮游子正是看透了这些，走出地仙界以后，才劣令玲珑阁弟子，不得随意走出宗门打杀人界之人。
当然，在战场上自然不会有如此顾忌。
立场不同，便是你死我活。
感受到师父的无力，如月的道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虽然师父出山，将主动权拿到了如月手中，可是一旦拒绝，玲珑阁的弟子便在人界寸步难行。
就算花豹精不管。
万象宗也不会让玲珑阁好过。
“师父，您当年自毁容貌，可曾想过拒绝？”
浮游子一愣。
当年不过是个筑基修士而已，哪里有资格拒绝？
“月儿，你不必效仿为师。”
浮游子隐约察觉到了弟子的决心，急忙劝诫道：“今时不同往日，只怕你毁去容貌，万象宗也不会善罢甘休。”
“哎，你走吧。”
“为师听闻，人界李星河对你颇为重视，你离开玲珑阁之后，便去找他。与勒竹相比，李星河至少对你是真心实意。”
“况且你道心中的那股意志，也正是因为他才不甘心屈服。”
浮游子重重叹息一声，道：“为师虽无力对抗九洲生灵，但是万象宗想踩在为师头上，却也是痴心妄想。”
“你离了玲珑阁，为师自然有办法周旋。”
“谅那鸿宝也不敢当真将为师打杀。”
“师父……”
如月神情悲戚，流出了两行晶莹的泪水。
“走吧走吧。”
浮游子无力挥手，“今日之后，你不再是玲珑阁圣女，也不是为师的徒儿。”
“月儿，你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