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邱岩回到楼上,发现陈婷婷不在,杨雪也走了。“她们呢?”林跃说道:“走了。”“走了?那……”昨天陈婷婷去商会会场就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今天被王旭招来这里,她已经做好了应对冲击波的心理准备,尽快把王旭打发离开,回到楼上一看,结果啥事都没有?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她也很好奇,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两个人怎么一声不吭地走了呢?林跃故意不搭她的话茬,端着已经坨了的炸酱面往厨房走,一脸惋惜地道:“可惜了这一碗面。”“对不起……”邱岩很难过,好好的一顿饭,好好的二人时光,愣是被王旭搅合了,说到底是她没有处理好和骆玉珠母子的关系,扫了林跃的兴。“没事,哪天你想吃了,我再给你做。”“嗯。”她点点头,脆脆地答应一声,不过眼睛里还是闪过一丝难过,因为他很忙的,炸酱前为什么把手机关机?因为之前半小时接了四五通电话,就这架势,哪里有给人做饭的时间。叮铃铃……就在她纠结要不要追问陈婷婷的事的时候,上衣兜里响起熟悉的手机铃声。她拿出来一看,愣住了。“是阿婆。”林跃说道:“你不是告诉她中午不回去吃饭了吗?”“可能是担心吧……”她一面说,一面按下接通键。“阿婆。”“……”“在,在这。”“……”“嗯,嗯,知道了。”“……”“好,好。”很快,她挂断电话,望林跃说道:“阿婆打你手机关机,就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她说常厂长来看她,知道你回来了,说想你了,想要见见你,说会儿话。”“常厂长吗?从他把厂子交给儿子打理后……快一年没见了吧。”他一面说一面去拿外套:“走吧,回家。”听到“回家”这两个字,邱岩心头一暖。以前邱英杰工作忙,多数时候顾不上她,小姑娘嘛,事儿多,经常会为一些小事赌气,班里的同学也会笑话她是没妈的孩子,尤其是市里打假那段时间,没少挨那些商户子女的欺负,她就把气撒到邱英杰头上,认为不是爸爸多事,自己怎么可能受这些委屈,为了跟他赌气,放学后故意不回家的事没少干,每次都是林跃找到她,把她哄好后带她回家。时隔十年,再次听到这句话,除了有一种久违的感觉,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傍晚时分。林跃把车停在江南路一家卖水暖管件的店铺门口,往外面瞟了一眼。“怎么停了?”邱岩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里停车,本来说好去佛堂镇参观一下双乌肉制品厂的,谁知道车子还没开到路程的一半就停了。当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到侧前方蜂拥而出的小学生,以及校门口的“义乌市实验小学”七个字,一股怀念泛上心头。没出国前她就是在这所小学读书,十年了,好多东西都变了,周围的建筑、行人的面貌、路边的绿树,还有与印象中比较,完全变了样的小学校。这时林跃说了句:“正好。”邱岩面露不解:“正好?什么正好。”他朝斜对面努努嘴:“那边的人,眼熟吗?”邱岩目光微横,看到一个四十岁多一点的女子牵着一个小男孩儿和一个小女孩儿的手走过来,一面还笑着问问这个,看看那个。“她是……巧姑阿姨?”“没错,是巧姑。”林跃一面说,一面从车上下来,走到车尾打开后备箱:“常喜云前几天去杭州看望以前的工友,对方是宁波鄞州人,送了他很多腌雪里蕻,这不,今天拿了一些给我妈,我妈呢,记得巧姑爱吃这个,就分出一份让我给她送来。”邱岩想起来了,以前她去陈玉莲那儿,经常看到巧姑带白米粥当早饭,配菜就是这个,一个月三十天,天天吃也不腻。“阿婆心可真细。”“平时我不在家,逢年过节,巧姑都会买点东西过去,偶尔闲了还会帮忙洗洗涮涮,这些好,我妈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陈大光呢,我不待见,这个点儿去她家很可能撞上……”“所以你就把车开到这里等候?”“你小的时候上学自己走路,放学自己回家,现在的小孩子可不一样,金贵着呢。”邱岩心想自己不想这么干也不行啊,邱英杰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跟别人家的父母一样放学接上学送呢。眼见林跃抱着一个足有两三升容量的透明罐子走过去,她也推开副驾驶的门,面带微笑,跟在他的身后朝着陈巧姑和那两个可爱的小孩子走去。“东东,我可是听老师说了,今天你又跟刘子航在语文课上偷偷说话,还拽韩梅梅的辫子,你都三年级了,也该懂事了,以后可不能这么干了。”】“妈妈,妈妈,我知道,是韩梅梅先给老师打小报告,说他帮刘子航写作业,弟弟才拽她的小辫子的。”帮小男孩儿解释的是小女孩儿。巧姑说道:“茜茜,你看见了怎么不拦着,同学之间无论有什么矛盾,打架都是不对的。”“巧姑。”她没等来陈茜的回答,钻入耳廓的是一个熟悉到让她半边身子软了的声音,急抬头看处,果然是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你……你回来了?”“嗯,昨天回来的。”林跃答应一声,回望邱岩:“看看她是谁,还认得吗?”“她……”巧姑仔细打量旁边面带微笑的女孩儿,脸上的困惑持续了大约十几秒钟,突然想起陈江河偶然说起的一件事:“你是邱岩?”“没错,是我,巧姑阿姨,你还好吗?”“好,好,好,我很好。”“这是你的孩子吧,都这么大了啊。”邱岩出国前巧姑正怀着孕,她对陈东和陈茜的印象还是那个微微凸起的小肚子,当时听说里面住着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感觉特新奇,没想到最后生了一对双胞胎,十年前她还用手摸过他们呢。这时林跃拍拍手里的透明塑料罐,插言道:“我妈知道你喜欢吃雪里蕻,让我带些给你。”两个小孩子用一种迷惑的目光看着他。不是不认识他,主要是陈大光和陈巧姑对这个人的描述完全相反,一个说他是大恶人,一个说他是很好的人,当年妈妈最难的时候是他多次出手相助。陈大光说他坏,陈巧姑说他好,他们该相信谁?“没想到玉莲姑还记得我爱吃这个。”巧姑往前拽了拽儿子和女儿:“陈东,陈茜,还不快叫叔叔。”陈茜眨眨眼,喊了声叔叔好。陈东也跟着轻唤一句,又抬头看妈妈,似乎还有困扰。遗憾的是他的妈妈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她甚至没有注意到孩子的表情,毛手毛脚的样子像一个初次见公婆的丑媳妇儿。只有巧姑自己知道这是为什么,十年间,林跃每次回家他们都要“见”一面的,有时候是车里,有时候是国贸大道旁边的公寓里,有时候是金华的高档酒店,他总是用命令的口吻,也不顾忌陈大光是否在她身边,更过分的是,还会在那个的时候强迫她接陈大光的电话。这很过分,真的很过分,每次结束都下定决心以后说不,可是每个下次她都打扮得漂漂亮亮去见他,哪怕要坐一两个小时的车到金华碰头。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也是每次接到他的电话,听到他的声音,整个人无法平静的原因。“哎,真乖。”林跃答应一声,从兜里拿出钱夹,给两个小孩子一人五百块钱:“叔叔回来得急,没有准备礼物,去买自己喜欢的玩具好不好?”两小只不敢接,抬头看妈妈。当林跃带点逼迫的目光投射过去,巧姑赶紧说道:“林叔叔给了,你们就收着吧。”“谢谢叔叔。”陈东大着胆子接过那500元钱。2004年,即便义乌经济很好,500元对小孩子来讲也不是一个小数。陈茜看到弟弟把钱拿在手里,她也准备这么做的时候,身后勐然传来一声暴喝:“东东,还给他,别碰他的臭钱!”这一声嚎,把周围行走的孩子和家长惊动,纷纷望向声源,不知道谁这么没素质,竟然在马路上大喊大叫。巧姑回头一看,脸色变了。只见陈大光板着脸走来,后面还有手杵拐杖的陈金水,从表情看似乎也对她接受林跃的恩惠心存不满。“东东!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陈大光走过去一把夺走陈东手里的钱丢到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