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渐亮,与喧闹的集市不同,皇城里格外的清静。
几个宫女穿过宫门,守在宫门两侧的守卫看着她们走远,议论着她们是不是新来的?怎看着面生?到底哪个长的好看?
议论的都是没营养的话题,没进过宫的人还以为这是宫中的守卫的风情呢。
只不过是这宫中确实清闲,他们也乐得闲时偷下懒。
宫右有个偏殿,武后在位时,史官皆于此修国史,一般人是不会来这儿的。就算是宫中最闲的宫女一年也便路过这里几次,偶尔驻足片刻望了偏殿几眼,却没进去过一次。
如今,洛阳是为东都,而长安是为西京,史官都去长安修国史去了,却是没人晓得其实这里有一个人也在修史。
不过,他记载的那些逸闻琐事,半数是民间流传已久的传说。
或许世间少有像他这等精力去将它们编撰成史的人,但也许只有他知道这些传说中的背后是前人与妖怪之间的过往。
他体内流淌着李唐宗室的血液,但是隔了几代,他最多算个旁支,却是顶上了“皇室宗亲”的称号。
认识他的人久而久之忘却了他的本名,习惯于称呼他为林君平。至于李姓,他觉得舍去也不算什么大事。
四年前他从长安求得“史官”一职后,便回到了洛阳住在这个偏殿里修史至今。
案头上散乱着纸张与书籍。晨间的凉风习习入殿中,熄灭了灯盏中摇曳的火苗。
“不对。”
林君平苦恼的抓了抓头发。
“此诗无论如何读究竟少了些韵味,莫是...”
静默良久。
“许兄弟故意作了首残诗与我?”
“嗯,还是不要这般随意揣测他人为好。”
“如此。”
看了看桌案上自己试图为补全这首琵琶行而作的数首诗篇,皆是不如意的。拿起一张抄好的琵琶行,一路走出宫门不受阻拦。
他又进了酒楼,这里是文人们喝酒常来的一家。
不知从何时起有人争相传看着一首诗,闹得整个酒楼不得安宁。
“嘶!”一副书生模样的人倒吸一口凉气,拿着手中被人传抄的纸张,急忙问自己身旁的同伴。
“这诗是何人所作?”
“听说是一个宫里的人拿出的这首诗,但他却说这是他的友人所作,那人名为许韶安。”同伴回答道。
他拿着纸的那只手颤了颤:“佳作啊!”
“真是让人心生嫉妒,为何他能作出此等佳作!!”
不出半日,整个洛阳城都在疯传一首名曰琵琶行的长诗。
走在街道上,听到的都是关于琵琶行的议论之声。哪怕是街头上衣衫褴褛的乞丐,也会与其同行说上几句,不说反倒像是自己是个另类。
当那些墨客们发现这首琵琶行其实是缺漏的,便试着去补全它,奈何补得终究不合人意,不少人索性就放弃了。
追求完美的人一边尝试补全手中的诗篇,一边破口大骂作这首诗的人怎生的如此懒惰,诗也不作篇完整的。
……
酒馆里,琵琶女正在拨弦调音,这时一个歌伎拿着一张纸慌乱的跑来递到她面前。
“快看!这诗是不是在写你啊?”
琵琶女接过纸,上面的诗不过百余字,却是字字道出了她奏出的琵琶音是何等绝妙。她一眼就断定这首琵琶行中弹琵琶的人便是她。
作诗的人仿佛认识她一般,且是一个懂得音律之人,听出了她曲中的凄与悲。像是一个懂得她的知己为她作出的此诗。
与她送过缠头的人之中有不少拥有些许名气的文人,她却是知道他们是作不出此诗的。
该是一个与她素不相识的人作的此诗。
她想起了昨日的那张面孔,猜想着会不会就是他作的这首诗。
也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