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妃看上去一点都不介意, 反倒说:“原就该仔细些的,有娘在一旁看顾着,这孩子一定会健健康康。”
说着她便坐回了原处, 微笑道:“到时候, 这样可人疼的孩子, 必定让皇后娘娘和桢儿爱到……心坎上。”
太后松了一口气。
而那边,邵循还年轻, 本就还不到那种很喜欢孩子的年纪,齐氏生的皇孙跟她其实有着不浅的渊源, 她都不会去抱,更别说恪敬公主的儿子跟她毫无关系,更是不想趟这趟浑水。
她低头看了看孩子, 笑道:“他生得这样娇嫩, 您倒舍得给我, 皇孙我都不敢碰, 更别说这孩子了。”
太后刚要说什么,皇帝便主动走了过来, 伸手道:“朕自己来吧。”
太后有些惊喜, 惊喜过后难得又有些踟蹰, 顿了一下, 才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放到皇帝手上。
皇帝毕竟是有几个儿女的人,手法不算生疏, 抱起来也不回原本的座位上, 直接坐在邵循身边,跟她挤在了一处, 往襁褓中看了几眼。
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也看不出来对这孩子喜不喜欢, 只是淡淡的点评道:“看着白净,似乎仍然不算壮实。”
恪敬公主忙接道:“正是这样,不过都说小孩子长长,再大些可能就好了。”
皇帝点了点头,将孩子往邵循那边凑了凑:“你瞧一眼吧。”
邵循果然看了一眼:“您说的不错。”
皇帝见她没什么兴趣,便招呼奶娘将孩子交了回去。
太后见状,便趁机道:“这孩子一生下来就不算太顺,皇帝给起个名字,也好压压他……”
这个时候邵循突然在衣袖下按住了她的手。
在太后愣住,停下话头的那一刻,邵循若无其事无比自然地接了上来:“是啊,娘娘前几天还念叨着,说小皇孙都三个来月了,也该有个名字,又说这两个孩子就差了一个月,想请陛下一起赏个名字。”
太后顿了一下,顺着道:“贵妃说的不错,正是这个话。”
齐氏立即来了兴致:“我们大哥儿的大名一直没有取,本想着等周岁了再来劳烦陛下,没想到太后娘娘这样惦记着。”
德妃看了看邵循,又看了看太后,眉宇微微展开,露出一个笑来:“这是孩子的福气。”
既然邵循开了口,那皇帝无论如何也不会拒绝,况且长孙的名字本就该他亲自取,如今只是提前了而已,便点头道:“朕已经拟了几个名字,回头再斟酌一番就定下来。”
这下子皆大欢喜,两家子都有了体面,虽然彼此都觉得对方的孩子是沾了自己孩子的光才得以蒙上赐名。
淑妃在一旁冷眼看着,对儿子的婚事越发着急了起来,忍不住出言试探道:“德妃姐姐含饴弄孙,真是让人羡慕,陛下,老三的年纪也不小了,他的婚事……”
“说起来,”恪敬公主见缝插了句话:“二弟比三弟还要大,要考虑婚事也该先是他才是。”
淑妃停顿了一下,不得不道:“大公主说的是,两个孩子都到了年纪,我平时留意了不少品格上佳的女子,想请您的示下,看什么时候能相看一二?”
所有的人都忍不住竖起耳朵来听皇帝的回答。
宫妃们如德妃等人,是因为两位皇子的婚事与她们自身的利益息息相关,长公主则是已经外嫁,但是她们也有女儿,或者丈夫也有侄女,家族中再出一个王妃,更能加深和娘家的关系,只有各位王妃,没什么掺合进去的理由,纯是为了看热闹才兴奋的。
皇帝仿若没有看见众人各异的眼神,端起茶盏慢慢的饮了一口,放下来才平静道:“这事朕已有了章程,过几天就有旨意,你不用忙了。”
淑妃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闻言大惊失色,但是偏还要硬压下来,强笑道:“臣、臣妾已经打听了不少女孩子……但是、当然陛下的眼光自然比我们深宫妇人要长远,只是不知道是……是哪家的小姐?”
皇帝将茶盏放下,漫不经心道:“唔……过几天旨意下来了你自然就会知道。”
公主们一听就知道自家是没戏了,毕竟皇帝对她们姐妹还算不错,要真挑她们家的女孩儿做儿媳,怎么着也得支会一声,这一声不吭的就定下,明显跟她们都没关系。
至于德妃,在幸灾乐祸的同时也不免有些惊心——这就是皇室,明明她们身为生母,不仅没有亲自挑选儿媳的权利,甚至竟连儿媳妇是谁都只能跟其他不向干的人一样,从圣旨上才能得知。
想到这里,德妃又多少有了一点安慰——定下齐氏的时候,虽然也是皇帝一个人的主意,但是他那时好歹记得在赐婚之前征求过自己这个当娘的意见,即使只是走个过场,她必定是不可能真得有意见的,也起码比淑妃有体面。
这样一想,似乎她在皇帝心里的地位说不定高于淑妃呢?
应该感到荣幸么……
德妃勉强勾了勾唇角,然后发现自己并不能笑出来。
*
同时给两位皇子赐婚的圣旨在几天后果然下达了。
来报消息的内侍弯腰退下,二公主在锦缎上补了一针,抬头问道:“这两位皇子妃你事先知道么?”
邵循自从肚子大了,端坐着就总觉得不舒服,闻言不是很在意的回答道:“听陛下提过一嘴……针脚再错开些。”
赵若桐一边点头,手上的动作不停,一边轻声道:“萧氏和苗氏出身都不高,皇后和淑妃心里怕是要不舒服了,等入了夏,他们大婚的同时就要封王开府,比大皇兄还要仓促些。”
邵循其实也琢磨过这件事,因为她当初虽没有“梦到”二皇子妃是谁,但是却知道三皇子得封楚王,娶得是王妃陈氏,其祖父是朝廷三品副都御史,也是世代官宦之家,只是父辈不太入流而已。
结果这一次未来的楚王妃苗氏的家世竟然比之陈氏更低了一层,简直是名不见经传。
这样的改变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邵循并不清楚,但是一想到淑妃将满朝文武家的小姐都比来比去,跟挑菜似的东挑西拣,最后竟然一个都没用上,她就觉得有些好笑。
上一次的陈氏淑妃尚且有十分的不满意,更何况苗氏的出身还不如前者。
邵循微微闭上眼,只觉得大半年之前,淑妃当着众妃的面暗示要自己做她的儿媳的场景,就像是隔了一百年那么遥远。
赵若桐盯着针线盯的眼睛疼,索性放下来,专心陪邵循聊天:“太医有没有诊出这孩子是男是女?”
邵循回过神来,摸了摸已经隆起的腹部,摇头道:“太医们不到十拿九准不会开口,但是隔着一层肚皮,把脉到底也不是眼睛,隔腹断男女能有个六七分准就可以称是神医了,他们如何会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