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恶臭盘旋在整个穷奇关当中,连乌鸦都忍受不了成群结队地逃离出来,聚集在关外。除却乌鸦鸟雀,从远处看,穷奇关驻营上方还围绕诡异游动的浓厚黑云。
君楚昭将精神力展开,仔细查探,发现那“黑云”竟是千万只苍蝇聚集凝结而成。
恶臭随着风浪一股一股袭来,将士训练有素,对异味的忍耐性很强,饶是如此也一个个胃里翻滚,压抑呕吐的本能。
“这是什么味道?这么臭?!”李行皱眉,小声嘀咕,“这味道,难不成是粪水?”
“还是高温煮过的粪水。”君楚昭补充,脸色怪异,“守城战武器兵力不足时守军向来者泼滚油、热水,扔碎石放冷箭是常有的计策。不过把几千人好几天的粪尿收集起来煮至高温,之后在其中注入阵法,利用秘术拿来御敌。”
君楚昭说完,一股恶臭再度袭来,她皱着眉头堪堪忍受。
邱平李行两人面面相觑,总算知道这两天求援的时间是齐越怎么争取出来的。
粪便污浊,煮到高温波下,士兵皮肤烫伤后不及时治疗伤口会反复感染极难愈合。再加上人本能对粪便污泄物的排斥,恶臭的持久性,比起其他武器这无疑是最好的方法。
然而理论容易,实践却难。单是熬煮粪便,温度过高里面的污秽会失去感染伤口的效果,温度不够又不能让敌人失去战斗力。更别说在这个计划当中,还有更多其他的细节和操作。
恐怕整个大兴也只有齐越才能做到。
众人心中对齐越是由衷的佩服。
当然,逼一个能将使出这种手段,震惊之余,众人的心也跟着沉下。
看来穷奇关的局势实在不乐观。
进入城关,君楚昭打眼一看,城中健全的人只剩下幼儿与老者。年轻将士每个人身上都带伤,不少人靠在城墙脚小憩。黑鳞军列队进入城内时,有的睁开眼睛,虚弱地看着他们。有的却是紧闭双眼,任旁边的人怎么呼唤都没有回应。
君楚昭先派人给他们疗伤。
穷奇关如今是活人混在死人堆里,城墙内外堆满了尸体,残肢断臂随处可见,血肉堆成堡垒。苍蝇老鹫盘旋于半空,食腐肉的动物聚集在下面,享受多年难得的美餐。
君楚昭召集穷奇关内剩下的将领,临时召开会议,了解穷奇关的情况,商讨御敌之策。
再听完报告后,君楚昭心里有数。
“如今尚有余力的将士只有一千人,其中老人孩子就占七成,马上要突袭战,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君楚昭摸着下巴,看着沙盘沉思,“所幸吃得少,粮草供给勉强足够。”
邱平沉声说,“小将军,敌军有五万人,每日消耗的粮草数量众多,城关又易守难攻,如果耗下去……”
“如果耗下去我们都得死,”李行接过话茬,“虽然不知道齐越将军是怎么做到守住穷奇关的,但绝对有个时间限制。我们这么多人进入城关,敌军肯定发现,极有可能趁夜深前来偷袭。”
“是这个理,”君楚昭点头,“不过李副将,邱副将还没有说完。”
“我大概也和李行一个意思。”邱平并不介意,“有一点需要注意,敌军兵力多,却是由多个部落组成,宛如一盘散沙。以齐越将军的实力为参考,敌军大部分单体实力是要低于我们。因此我们可以分散成小队,袭击骚扰,并且针对水源、粮仓等地进行攻击。”
“对。”君楚昭点头,手放在沙盘上空,手指在几个位置虚点,随后停在葫芦口旁边的小树林里,“这个地方有点古怪。”
君楚昭转头问旁边佝偻着身子的驻守老兵,“请问,齐将军之前有来过这里吗?”
那老兵还算精神,眼神清明。听到君楚昭问话后,他想了想很快点头回复,“将军在决战前一天曾经去过这里,也去了其他很多地方,不过不知道做什么。而且最后一战也不在这里……君将军,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古怪。”君楚昭她思量一会,开口命令,“邱平,下午你走一下这里。”
“是。”邱平领命。
吩咐完这些,君楚昭又说,“不管敌军粮草如何,穷奇关绝对耗不起。现在分散行动,将绝大部分战斗力集中在一处,以分离敌军联盟为首要。”
“先针对哈利军团吗?”有将士问。
“何出此言?”
君楚昭看过去,那将士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孩子,脸上尽是还未退却的稚气,可眼底却比垂暮老者还要沧桑。他穿着明显不合身的盔甲,紧握铁剑的手还在颤抖。多半是父母战死,随后不得不顶上的孩子。
小孩开口,声音是不属于那个年纪的沉着,“根据这几天的观察,我们发现哈利兵攻击意图并不强,团体配合最差,综合素质也远不如雪国部队与草原胡军。在几次攻城战败后他们战斗意识就很薄弱,战斗力很弱。”
“嗯?”听到这样奇特的军队,君楚昭颇有兴致,她认真思考一番,转头对李行说,“既然这样的话,哈利军队果然是个攻击的好目标。关于针对集团军游击作战这件事就由李副将去办吧。”
语毕,她和李行对视一眼,李行心领神会点头应下。
随后众人针对穷奇关目前的状态整顿、收拾、以及布兵进行简单讨,并分配不同的任务。
如今敌我兵力悬殊,稍有不慎数千人就会因她的错误葬身穷奇关。除此之外,若是穷奇关失守,胡军侵入大兴,封锁商道,掌控北部,后果不堪设想。
君楚昭面色凝重,从未有过如此谨慎。
她突然想起来,前不久自己才经历了攻城战,只不过这一回攻守位置变换,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简单部署后,将士们离开主营。
君楚昭突然叫住刚刚那个孩子,“站住。”
小孩被吓一跳,回头问她,“将军,您是在叫我吗?”
“不然呢?”君楚昭走到小孩面前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