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油灯下,色彩艳丽的壁画在摇曳的光影中格外的阴森。
叶想靠在一个男人的怀里,他们两人跟着其他同样身上裹着粗布,甚至可以说是衣不蔽体的枯瘦青年被人拿着鞭子抽赶着在逼仄的走廊中前行。
驱赶他们的那个男人极其的暴虐,鞭子在他手中如同毒蛇一般,毫无缘由地抽打在这些奴隶黝黑的皮肤上。
叶想感到眼前有点眩晕,皮肤上滚烫的温度说明了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十分的糟糕,如果不是有那个男人撑着,他只怕会直接倒在地上。
这里的人说着他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当然现在的他也无力和任何人交谈。但是从他们脸上的表情和窃窃私语中那种人类所共通的情绪还是能捕捉到的。
这里所有人都在害怕,叶想在这里感觉到了死亡即将到来的恐怖气息。
在他昏沉的视野中不断晃动着四周墙壁上那极度艳丽的色彩,那是绘在墙壁上的一只只甲虫图腾张开的绚丽翅膀。
他们被驱赶到一个巨大的地下广场,四周只有寥寥几盏油灯负责照明。
嗡嗡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那是一种让叶想感到特别熟悉的虫鸣声。
鞭子挥动的劲风在耳边响起,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随后就传来鞭子击打在皮肉上的声音,但是他并没有感觉到预想的疼痛。
有液体滴落在他的脸上,伴随着血液特有的腥味。
“别怕,有哥哥在。”熟悉的男人声音从头顶传来,这个男的说的居然是汉语,虽然语调非常的奇怪,但是叶想勉强能够辨认。
“嗯。”叶想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如此柔软纤细。
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黄金浇筑在祭坛之上,他的头上戴着一顶缀满了宝石的长长的乌黑假发,眼皮上画着极为夸张的蓝绿色眼影 ,身上披着亚麻材质的白色长袍,脚上穿的是用草编织的鞋子。
叶想下意识地摸着自己头上那近乎寸板的发茬,一种没有来由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中,那原本是属于他的头发。
他和身边护着他的男人更为细白的皮肤和柔和的五官在这一群的奴隶当中格外的扎眼,即便是对这个时空完全毫无了解的叶想能够猜到他们是外来者,和这里的所有人都不是同一个种族。
他听不懂祭坛上面的男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他只能听到那个男人抑扬顿挫的吟唱声随着情绪的波动而愈渐高亢,他的手上捧着一只黑色的匣子,这只匣子是如此的眼熟,哪怕只是一眼叶想就能够认出来,这是培育地狱虫专用的那只黑匣。
吟唱最后变成了尖锐的嘶吼,这四周油灯上的火焰似乎也受到影响,而变得更加的摇曳不定,就如同周围不断骚动的人群。
广场的入口传来了厚重的石壁砸在地面上的沉闷声音,整一个硕大的地下空间被封闭了,这里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坟墓。
人群失控地推挤着,所有的人拍打着墙壁,嘶吼着,哭泣着。但是即便是在如此的情况下,依旧没有任何一个人敢靠近祭坛,没有人敢反抗,袭击祭坛上那一个散布着恐怖的男人。
叶想看着男人将黑匣子慢慢的举过了头顶,一个极端不可思议的想法出现在了他的脑中。
疯了,这个男人一定是疯了。
在这样封闭的地方释放地狱虫,他们所有人都会死。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格外的漫长,一切在他的眼前缓慢上演。
叶想拼命向前挤去,想要阻止祭坛上那个男人打开匣子,但是虚弱的他实际上在人群中连站立都显得格外的困难。
他看着那个男人打开了手中的黑匣子,那预示着可怕死亡的嗡嗡的虫鸣声从匣子中倾泻而出。
疯狂躁动的人群如同细柔的苇草,那原本年轻的旺盛的生命,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悲鸣就已经被收割。
一只全身布满了令人恶心的色彩的虫子占据了叶想的视野,很快他就失去了意识。
地上一层一层的堆满了头颅干瘪如同被捏碎的鸡蛋,肢体被啃食得支离破碎的尸体。
叶想从尸体堆下爬了起来,身上沾满了鲜血,眼睛甚至都被血染色了不详的红色。!
他可以很清楚的感知到有东西在他的头颅中活动着,他的大脑在被搅动着。
然而在这充满了死亡气息的地下,这一切都显得不那么重要。
他费力的拖开了堆在上面的尸体,终于找到了那个一直保护着他的人。
破碎干瘪的头颅已经完全看不出生前俊美的模样,那不同于其他人的细白皮肤还有肩背上为了他留下的鞭痕,依旧可以将他和其他人分别开来。
这具身体自然完全没有了生命迹象,叶想抱着残缺不全的身体,绝望嘶哑的哭泣声在寂静空旷的地下祭坛回响。
虫类爬行的窸窣声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的阴森可怕。
有虫子同样爬进了他哥哥的头颅之中,将原本干瘪的颅骨撑了起来。明明应该是让人感到恐惧疯狂的事情,却无法让现在的叶想心中产生任何的波动。
血肉重生的细碎声在他紧紧抱着的尸体内部不断响起,颅骨重新开始变得浑圆和坚实,被虫类啃咬的支离破碎的躯体也开始变得饱满和完整。
血液在这个身体当中重新开始循环,早就已经腐坏的心脏重新开始了跳动。
“咳咳”一阵剧烈而痛苦的咳嗽声之后,男人用着自己新生的臂膀抱住了自己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