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这巨大的触手是怎么进来的,那庞大的躯干,如同在亚马逊森林中游动的森蚺。
粘湿的表面在地上留下道道的湿痕,不只如此,随着触手在探索着床上的躯体,这些吸盘也在光滑白净的肌肤上留下一些红色的圆形印记。
床上沉睡的人终于清醒,而面对着荒诞的无法用逻辑解释的现实,他宁愿相信这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当然他没有像那些搞笑片中一样重新躺回去想换一种方法再清醒一遍。
潜藏在生物中的本能或者说是大脑之中的危机意识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他必须想办法逃出去。
这些触手是看着如此恶心而又迟钝,他们的大脑并不在这里,只有扭曲与不断扩张的本能。
从这些触手的缝隙中踩过去,忍受着那黏糊的,柔软的,恶心的触感。
疯狂的大脑之中,甚至对这些东西的恶心触感还会感到一丝的熟悉,这种熟悉随后就带来了一种突破了心理极限的恐惧。
所幸这些触手是如此的无知无觉,只知道用柔软的身躯如同孩子一般在他的身上磨蹭着。
他跑向了门口,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他可以的,他可以跑出去,只要出去,这一切都会好的。甚至这些触手无非是他的幻觉,他最近服用太多的镇定的药物,这或许只是他可笑的副作用而已。
冷静,一切都要冷静。
但是手依旧不停的颤抖着,哪怕就是打开一扇大门,都是如此的费力,手掌完全都已经被汗水浸湿,黏滑到几乎握不住任何的东西。
连他自己都为自己的笨拙感到羞耻和惊讶,感谢上帝那些触手还没有因此而袭击他。
随着咔嚓一声的门锁响声,终于防盗门被打开了,这该死的铁门。
他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到了外面,将房门迅速大力的关上,然而那些触手却不会让他这么容易如愿,即便他们没有大脑追逐他的本能依旧不会会让他这么轻易逃脱。
那细小的触手,堵在了门锁的孔眼上,整扇大门再也不可能被合上。
越来越多的触手,从大门的缝隙中涌出,原本的脏污恶心的颜色也开始变得鲜红,变得更加的令人感到肠胃翻滚。
他生气了,他们生气了,即便他不知道他或者他们指的是谁,那种可怕的认知毫无缘由,却让他感到心悸。
窄小的楼道上,周围墙壁布满了霉斑,反射出和那些触手相似的颜色了。
等一下,他住的地方有这么老旧吗?虽然说他爸妈住的是以前工厂分配的宿舍房子,差不多都快有30年了。但是居委会的人为了外观的问题每过一定时间就会来粉刷一遍墙壁,每隔个两三年总会有那么一天,整个楼道充满了油漆气味的,地上还会有粉刷墙壁时留下来的点点的白色墙面漆。
明明这幢楼如此的老旧,甚至有很多的地方都开始开裂了,但是不论是外墙还是内部的楼梯声依旧保持着诡异的新鲜涂抹的颜色,就像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太太穿着大红色的衣服,脸上涂抹着能让人感到可笑的浓艳妆容,甚至如果勉强的笑一声,还能够听到那如同墙灰一般厚的粉底,在空气中脱落的声音,在阳光之中,看到这些微小的粉粒在阳光下欢快轻舞的身影。
不对,他又想起来了自己已经从那老房子之中搬了出来。对了,他还有一个爱人,温柔体贴,俊美儒雅,哪怕只是想到他的存在都会让他心中充满了暖意。
他的爱人是如此的完美,能来到他身边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他们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会计,而他的爱人是一个地产集团的继承人,两个人的生活轨迹,完全不该有任何可能的重叠的。
现在他们却相爱了,就像那故事中的飞鸟和鱼。
他拼命在狭窄的楼道中奔跑着,也许是因为他的幻觉,他不该吃那么多的镇定类药物的,整个楼道都在不断的弯曲着,他跌跌撞撞地往那个不知道还距离他有多久的出口跑去。
终于他看到了那个也一样扭曲的完全不应该出现在钢铁森林中的不规则的出口。
有一个男人逆着光站在出口等着他,即便只是一个轮廓,也能够让他感到一种心悸。
这是他的爱人,他一直一直放在心里的那个人。
明明楼梯里离那个出口只有几步,但是他跑了很久很久却似乎依旧在原地。
这该死的药片,这该死的幻觉,也许他只是很可笑的地在原地打着转,又或者做着同样可笑的原地踏步的动作。他知道他的脑子里有点不正常,但是他不记得了这不正常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或许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了,又或许是因为他们违背世俗伦理的结合。
对了,他是男的,他爱上的人也是一个男人。两个男人在一起,而且他还是和这么优秀的一个男人,这确实是一件压力很大的事情。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如同幽灵。
这个女人是谁?
“真是的,怎么这么笨呢”男人的声音让他的脊骨都感到一阵针刺一般的凉意。
“你是谁?”问出这问题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在发疯。
“你又在家里睡了多久,这一次是梦游还是镇定剂过量”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刚刚逃出生天,被男友一把抓出了楼梯的人失控的哭喊着。
“真是的,一次比一次爱哭,一次比一次娇气。”男人的声音好像隔着水一般模糊。
“你在说什么?”
“亲爱的,你的病又重。”男人的声音温柔到无奈。
“我病了”
“嗯,是啊,你忘了我带你去看过医生的,他给你开了很多的药。”
“医生”男友说的事情好像是真的,对,还配了安定文,安必恩,□□,苯二氮卓类的药物等等,他好像真的有见过医生。不对不对,他怎么可能有精神病?他一直相信老妈说的是药三分毒,从来没有乱吃药的习惯,更别说这些据说会影响神经和反应的药物。
“你这是在说谎”
“我这么爱你,怎么可能骗你”
“我想回家,我不要待在这里,我想回去。”
“好好,我这就带你回家。”
“我要见我爸妈,我要见他们……”
“你可真是越来越像个孩子。”
“我不想待在这里,我想回去……我想回去……”
“亲爱的,是你选择我的,你忘记了吗?”
死河院线之中,在那黑暗空旷的神殿之中,在如同神像一般安睡的庞然大物之中,有人纤细脆弱的哭泣声和□□声传出在着空空的大殿中回转着萦绕着,伴随着这声音响起的还有水面下不知有什么东西滑过的湍急的流水声。
如果有人的眼睛能看透这眼前的黑暗,绝对会为眼前渎神的一切所震慑。
巨大的栖息在水中央的神祇,是的,神,只是这并非是人类传说中光辉之神,是在无垠的黑暗宇宙中诞生的神秘存在,带有神的气息那自然也是神。
在黑暗的真实面前,所有人类编制的童话都会破灭,所有的关于神的传说都是人类幼年为自己编制的自欺欺人的童话。在生物的本能之下,低等的种族只能够臣服于这来源于宇宙最深处的神明的威压,身体连同意志尽数溃败最终化为宇宙中众多无知无觉的可悲存在。
庞大臃肿的身躯在黑水的中央,无数的红色的巨大眼球早已布满了整个大殿,无论是水下的深渊还是四周墙壁上的都露出了血红色的瞳孔,如果在直面这些血红色的眼球还能够保持理智的话,你就能够发现这些眼球都镶嵌在黏糊湿滑带着扭曲花纹的触手之上,四处伸展的触手早就已经完全占据了神庙。
“啊——”顺着一声属于人类的尖利的惨叫声,就可以看到被触手裹挟着埋在庞大驱体上的东西。
一个腹部畸形鼓胀着的男人被触手簇拥着陷入那庞大丑陋的主体中最臃肿柔软的腹部,按人类贫乏的认知中这勉强能算是腹部的话。而在这最柔软的腹部表面同样生长着极端不协调的东西,那是一张男女莫辩的脸,无论是苍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还是微蹙的双眉,如同星子一般闪动着光芒的黑色眼眸,挺翘的鼻梁,和饱满又有着恰到好处的轮廓的双唇嘴角勾起与这黑暗的神殿违和到了极点的微笑,如果不是出现这这里,这张脸足够让任何人沉迷,然而如今的这张脸就像是将一个美人的脸部割了下来缝合在了这可怖的湿粘的臃肿的表皮上。
“亲爱的,再忍一忍。”这张脸是活的,张合的双唇中发出的是一个男人清朗的嗓音。
被触手簇拥着,抓紧着的男人还在发出痛苦的喘息,鼓胀的肚子里似乎有东西在蠕动着,透过被撑开到半透明的皮肤甚至能够看到模糊的诡异的蠕动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