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1 / 2)

姬云崖挑起地上一具蛇尸, 皱眉道,“看来我们过来的路上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唐恣并不意外, “又没有遮遮掩掩的, 有人看见了跟着,也说得过去。”

唐恣重新燃起火折去看那条蛇, 青黄色的斑纹,七寸处挨了重重一击以致筋骨断裂,皮开肉绽, 像一条软绵绵的帛带挂在剑身上,没了气息。

他提溜着那条蛇丢到一旁,啧啧道, “想不到你看上去软棉棉的, 劲儿还挺大。”

“这是黑沙蛇,毒性不重, 西北之地多有用它做羹汤的, 方才外面的人并不想要我们的性命。”姬云崖将长剑重新放回柜子上,“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怎么出去?”

“这个楼阁地处偏僻无人涉足, 四面花窗都被封死, 有人想关住我们实在是太容易。”唐恣四处推了推窗户, 然后自认倒霉地在席上坐下, “那就呆着吧,你不是说那人不想要我们性命吗, 那他肯定不会让我们饿死在这里, 如果我不见了, 子异说不定会把整个昌城都翻一遍,于他们而言没有好处。”

姬云崖犹豫了一下,似乎认同了他的说法,随手将桌旁落满了灰的蜡烛点燃,昌城寒冷,屋中连昆虫都不愿栖居,灯烛全部亮起后,柜椅长桌逐渐清晰,桌上一些零散物件并未被收起来,一边挂着些披帛,另一边则是垂至地面的幂篱,连同紫纱帐后的那件红袍也更显的妖异夺目。

“方才的话我还没有讲完。”姬云崖施施然避开蛇尸坐下,“这张纸条所写和血玉主人也许是两件事。”

唐恣惯常撑着下巴,“字条上所写桩桩件件都是刺史府家事,那个神秘的血玉主人掺和进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姬云崖摇头道,“我对那张字条也是一无所知,但是这个血玉主人想做什么,倒是可以猜一猜。”

唐恣见他拿起方才那支刻上妁字的毛笔,缓缓道,“你记得那天酒肆里的人是如何说的胡家两个女儿的吗?”

“嗯......大女儿是正室所出,姿色平平,嫁给了养子徐文远。”唐恣仔细回想,“二女儿胡妁与三公子胡玠是林妩娘所出,因为像母亲所以长得貌若天仙,恨不得人见人爱?”

“胡妁美名远播,却一夜之间没了音讯,会不会就和血玉主人有关?”姬云崖垂下眼,他覆上自己的肩膀,“灵桑是当年蜃楼境的蜃女,古书所言,蜃女现身之地必有蜃境,蜃境实为虚妄,而灵桑不同,灵桑所至之地,绿洲屋舍甚至是飞禽走兽都是真实的......所以当年西陲的人供奉她,将她当作神明,那块玉石如果真的是指蜃楼境,那胡家是不是也与蜃楼境脱不开干系?”

“可蜃境化实这种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真的。”唐恣低头道,“我从来不信鬼神一说,许多人扯上鬼神的幌子,其实都是掩盖别的目的罢了。”

姬云崖没有否认,只是捏紧了那支笔,“我也不信,就算她是我的母亲也一样,但是那些东西的确都存在,从蜃楼境中取出的清水和食物,养活了西陲不少人,所以他们一定有别的办法得到这些东西,所谓蜃女,不过是一个幌子。”

唐恣道,“你是说......既然蜃女是一个幌子,那么也可以是灵桑以外的其他人?”

姬云崖看向一旁的红袍,沉声道,“比如说......胡妁,如果蜃楼境需要她,这件衣服便是信物。”

唐恣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件鸾凤缠绕飞舞的赤红长袍,可若按姬云崖所言,他的生母灵桑已经是蜃女,那么血玉主人又为什么要找胡妁?

“在霍仙鸣口中,灵桑是一团迷雾,但她绝对不是会轻易受控之人,就算安西已经归顺大唐,但还是有许多人憎恨唐人,觉得他们是侵略疆土的恶鬼,灵桑却在这个时候脱离蜃楼境和秦元真生下我......所以蜃楼境的人想要放弃她去寻找另一个傀儡。”

姬云崖轻轻蹙起眉毛,像是想到了什么,“还有一种可能,灵桑十年前已经不在了。”

唐恣抱着膝盖,对面的人又露出了在崔道墓前的神色,他说自己从出生起就没见过灵桑,但提到这个所谓的“母亲”,还是会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态。

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那里光洁一片,察觉不出任何伤疤存在的痕迹,那枚小小的燕子印记像是自然长在薄薄的皮肤下,宣告着他和蜃楼境也曾有脱不开的瓜葛。

他也曾问过父母许多次这枚印记的由来,那对不靠谱的夫妻只说曾在大漠住过一段时日,那时候尚且年幼的他常喜欢自己出去采红荆草打野兔,某日回来眼角便多了这么个东西。

西陲教派繁多,方妤本以为是某个教众见他年纪小随手画上去的,结果用参了皂角的水给他搓了半天也并未搓去,只得放弃,加之燕子印记不过米粒大小,长在男子脸上并不有碍观瞻,也就没有再过问。

“如果这样想,为什么十年前胡妁和血玉主人差不多一起消失,而胡家却无动于衷便可解释了。”

“他们千里迢迢图什么呀?”唐恣觉得不可思议,“貌若天仙之人难道不好找吗?为什么非得是胡妁?”

“是啊......为什么非得是她?”姬云崖看向那些悬挂着的幂篱,自言自语道,“林妩娘会不会是个胡人?”

唐恣不知道他为何有此一问,摇摇头,“胡玠看着不像有胡人血统,那张脸怎么瞧都像个中原人。”

“都是猜测罢了。”姬云崖道,“另外便是你刚才看见徐文远与胡玠一事......”

“停!”唐恣提到这个就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求饶道,“能不能让绕过这个话题。”

“不能。”姬云崖不留一点情面,他正色道,“你又不是故意的,何必这样难以启齿。”

“我恐怕以后看到他们两个都要说不出话了。”唐恣绝望道,“你别告诉子异和老傅,他们会嘲笑我的。”

姬云崖看他丢人总是会被逗得想笑,应声道,“放心,非礼勿视,非礼勿言。”

“我是想说若徐文远与胡玠才是一对,那他当年又为什么娶了大小姐胡婕,信中所写娘子情郎又是不是他?”

唐恣磕磕巴巴道,“应当......不是吧…...诗的最后一句,并蒂裹素妆,说明这对夫妻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三句诗对应的都是生死之事,徐文远可是好好活着的......”

“那么照你的推论,只剩一种可能了。”姬云崖道,“最后一句其实是胡谢与林妩娘,他们死在了一起。”

“可是胡谢不是近日才去世的么。”唐恣想起徐文远与城门兵所言的葬仪,胡谢分明是死在他们到来前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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