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急,这天再晚些就黑了。”岑吟反驳道。
“天黑之前,无论如何也走到扶桑郡了。”萧无常点头,“你不必担心。我只是巴望着,别到得那么早。”
“你这样心事重重的,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有话不说全,小心烂了舌头。”
“我在想,小桃是不是东瀛人。”
“小桃?”岑吟一顿,“你是说……祭河童女,含桃?”
“是她。”萧无常点头,“你还记得她临死前说过什么吗?武运昌隆,她说了愿君武运昌隆。这原是中原古话,后传入东瀛。如今中原人甚少这样说,但东瀛的武士却将它保留了下来。”
“这句话既是出自中原,又有何特别之处?”
“东瀛武士,深信武运一说,武运的盛与衰,关系到其在战场上是生是死。”萧无常道,“若是能活,便是武运犹在,若是死了,便是武运已衰。因而武士在哀悼自己所尊重的对手时,常常会说,君今归黄泉,乃武运不佳所至。”
“你这话说的,倒像那含桃是个武士一般。”岑吟觉得好笑,“她乃祭河童女,与这东西半点沾不上边。”
“但她却祝我武运昌隆,是何用意呢?”萧无常轻声道,“我起先,不过以为是她随口之言。如今来看,或许此话另有深意。”
若武运不佳,便会丧命。
“莫非……”他忽然低声道,“我已经,现了死相?”
“不可能!”枕寒星忽然斩钉截铁道,“少郎君长命百岁!”
“傻小子。”萧无常大笑,“你该祝老子我长命千岁。”
若死相是我,躲也不能躲。若死相非我,便……另有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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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宝浮屠塔,高峰顶上安,众人皆仰望,莫作等闲看。”
十月十七。下元已过。
街上传来小儿欢笑声,追逐嬉戏,手持玩物穿过弄堂,念着签语追风而去。
恰逢此时,日至将落,余晖空照楼阁,钟磬响彻城郡。
一处旗亭之上,队队武士笔直而立,皆持长刀,冷若冰霜。旗亭之下,一座七层楼阁拔地而起,飞檐反宇,檐角上雕着脊兽,静守塔楼,寂观落日。
楼内已燃起烛火,幽暗摇曳。窗扇已合,遮蔽流光,廊中寂静,无一人聒噪穿梭。
阁顶一间房内,木榻满铺,有一人独坐蒲团之上,背朝房门不动。他前方立着一张巨大的乌木屏风,房内未燃烛火,昏暗阴郁,近门的位置则半跪着一个黑衣武士,低垂着头,神色尊重非常。
见那人久久不言,武士便双膝跪地,朝他叩拜。
“わかさま(少主大人),もうお休みです(该休息了)。”
那人仍坐着未动。他面前的屏风上悬着一副画,画中立着一位女子,雍容华贵,仪态万千,面容却被一方手帕遮蔽,不得而见。
“知っています(我知道了)。下がってくれ(退下吧)。”
黑衣武士磕了个头,后退着恭敬离去。到门外后,又替他拉上了门。
那人仍旧坐在蒲团上,盘着膝,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他忽然朝着那画卷,缓缓仰起了头。
“母亲,天快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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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