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知道的东西很多。”岑吟戒备道,“甚至连是双生子都知晓。”
“就算不能得知,猜大约也猜得到。”源风烛朝门外看去,“你从烛龙郡出来后,我将你送到塔楼照料,还派人去了客栈,取回了你的行囊。所以,我看到了你妹妹的画像。”
一看便知是照着你的模样画的。
“我已命人誊了许多画像。”源风烛转头看了看她,“若你同意,我即刻派人分发至各城各郡,随榜张贴。如此一来,或许能寻到些下落。”
“……此法虽听着十分有效,但我觉得……未必行得通。”
“哦?”
不是未必,是一定行不通。岑吟心中道。
她先前听萧无常说起此事尚觉得可行。但后来深思熟虑,却觉得不成。
若掳走妹妹的是人,此法自然事半功倍。但若是妖邪恶鬼,只怕下发画像不但毫无用处,可能还会打草惊蛇。
“实不相瞒,我与幽冥界鬼差有所往来,曾拜托他们查访询问。”岑吟道,“但拘魂录上全无记载,连阴差都查不到下落,更何况人间世。”
“你觉得……凡人比不过阴差?”
“自然比不过。凡人没有神通,如何与之相比。”
她这话也不错。源风烛想了想,眉头微微动了一下。
他想到了另一个法子。
“东瀛冥界中,有个盛会,名百鬼夜行。”源风烛沉思道,“或可将她画像送入鬼市,看看这些扶桑大妖是否有法子寻到蛛丝马迹。”
“无用的。”岑吟摇头,“阴阳拘魂使都——”
“南国冥界,与东瀛冥界,并不算同一处。这里的鬼差寻不到,别国的鬼差却未必。”源风烛道,“何不试一试呢?”
他这话,犹如在岑吟脑中点燃了一根蜡烛,心中某处暗角亮了起来。
“可行吗?”她极力压制着语气问,“可行吗?”
“可行,但是,”源风烛说着,用扇子指了指她,“需要你付代价。”
“需要什么代价?”
“不一定啊。要看那些妖怪想要什么,或许是一只手,或许一只脚,或许是你的头,又或许是你的命。”源风烛沉思道,“你的福报,你的名利,才华,寿命,康健,姻缘,甚至你的容貌,人有许多可以交换的东西。”
岑吟迟疑了。她从前只以为自己需尽力去寻,从未想过去拿自己什么东西来做等价交换。
“我想问你一件事。”源风烛忽然道,“如果我说,我知道你妹妹的下落,但条件是要与你花月一夜,你愿意吗?”
岑吟张了张口,愣了半天,却说不出话来。
源风烛笑了。他大约知道了为什么萧无常会跟在她身边。心有挂碍,便诸多掣肘,大约那个人是从来不同她说这些事的。
“你被保护得太好了。”他对岑吟笑道,“殊不知这世间有许多肮脏事,铺开路来,能走捷径。太天真有时会害了自己,太世故却又失了赤子心。”
岑吟皱起了眉。
“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选?”她问,“如果是你是我?”
“我不知道。”
“这叫什么话?”
“我不知道。”源风烛认真地对她说,“这样的事,你我还都有得选。可我母亲却没得选,显赫如她,宠爱加身,却仍是被装在一辆金碧辉煌的车子里,像一件礼物一般送给了我父亲。”
源今时这样的男人,世间能有多少个。稍微行差踏错,便会毁了公主一生。后世还要说,公主这是为了南国,给她戴一顶高帽子,写在史书里,流传于世。
他就算能做选择,可一想到母亲,就又堵塞在心中了。
“我去替你办这件事吧。”源风烛忽然道。
“什么意思?”岑吟一愣。
“这画像,我去替你下发百鬼。若需付什么报酬,我也会一并结算,你只等结果就好,自会有人来告知你。”源风烛道,“先前我多番设计,带累你许多,不是一个巴掌能抹平的。就拿这个来抵吧。”
“我……”
“鹤子的茶是不是做好了?”源风烛又朝门边看去,“好了就传上来吧。”
一旁的艺伎应了一声,端着茶上前,一盏奉给了岑吟,一盏奉给了少主。
岑吟接过来喝了一口,却品不出味道,只能讪讪地放下,手足无措。
“好茶。”源风烛拿过另一盏喝着,赞不绝口,“每日喝上两杯,甚好。”
“她为什么叫鹤子?”岑吟问,“是因为她家人喜爱白鹤?”
“我故国有白鹤报恩的故事,她之名字是从这故事中来的。”
“……我知道这个故事。”岑吟说着话,心却已不在这上面了,“多谢鹤子小姐的茶……我该回去了。”
“好,你早些休息。”源风烛点头,“明日我差人送你们出城。承蒙帮助,非常感谢。”
“也多谢你为我的事费心。”岑吟起手谢过他道,“那贫道就告辞了。”
源风烛同她道别,随后她站起身来,朝门边走去。
那艺伎一直跪在门外,低垂着头,十分恭敬。
但就在岑吟走到近旁时,她忽然抬起头来,面容冷漠地望着岑吟。
“后日是少主的生辰。”她开口道,“女道可有心思,晚几日再走?”
源风烛瞬间盯住了那艺伎,眼神变得极为阴森。
但岑吟被她一问,脑中一个激灵,发觉自己险些忘了重要之事。
“这么巧?”她转头道,“居然后天就是。”
“听她胡说。”源风烛看向她时,已恢复了笑容,“我从不过生日。有与没有都无妨。”
岑吟却再次走回了屋中。她盘膝坐下来,朝源风烛颔首。
“你这是做什么?”源风烛看着她,觉得不太对劲。
“我有件事,想在这试一试。”岑吟低声道,“若无事,便无事。若有事,恐怕都不能了事。”
“试什么?”
岑吟想问他,可曾听过悲秋歌?但想了想,她决定直说出来,而不多问。
“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她忽然沉声道。
源风烛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但几乎瞬间便恢复了原样。
但却并没逃过岑吟的眼睛。
“穹庐为室兮毡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
屋子里隐约刮起了一阵阴风。小林鹤子抬起手,徐徐拉上了一半房门。
“居常土思兮……心内伤,”岑吟继续道,“愿化黄鹄兮……归故乡。”
她背后的青锋剑忽然动了。
砰地一声,它骤然跃出剑鞘,自岑吟身后直朝源风烛而去,哧地擦过他的脖颈,钉在了后面墙壁上。
源风烛坐着未动。他的脖子被划开一小道口子,溢出了血珠。
岑吟看着他,觉得惊讶,也觉得意料之中。
“烛龙太子在你手上,是不是?”她低声问。
源风烛没有说话。
“是你杀了烛龙郡那些东西。”岑吟又道。
“我没有。”
“但这把剑却动了。”岑吟指向他身后的青锋剑道,“它曾是烛龙太子的剑,你可知道?太子是不是在你们源氏手上?”
源风烛一直望着她看。岑吟看不懂他的表情和眼神,像失望,也像绝望,又像被戳穿之后的勉力支撑,很复杂,她一点都看不透彻。
过了许久,那个人才吸了口气,很勉强地对她笑了笑。
“你今夜,其实是为这件事来的,对吗?”他问。
岑吟想了想,决定同他有什么便说什么。
“一多半是为了这个。”她道,“还有还你扇子,问问你画像之事,以及……”
她取出萧无常给她的书来,放在地上,朝前面推了推。
“这是他说,他先前讲过要送你的谱子。”
源风烛抬起手来,拔下身后的青锋剑,站起身朝岑吟走来。他盘膝坐在岑吟面前,双手持剑,还给了她。
随后他捡起那本扇舞谱,翻开来看着,的确是正品的拓本。
“好奇怪啊。”他忽然道。
好奇怪。
“为什么你们,都不信我呢?”他问,“好像从来,就没人信过我。好像很久了,我怎样解释都无用。”
“你……”
“其实你猜得不错,烛龙太子的确在源氏手中。”源风烛道,“我知道他的下落,但是,这件事,这里的事,所有的东西,都是旧事。你已帮了我最难的一道关隘,所有后续之事,不要再掺进来。”
岑吟握住剑,掌中力道越握越紧。她来时做了小占卜,说若此剑若有反应,就寻一寻太子下落。若此剑无反应,就告辞赶路。
如今已出了结果。
“我昨天,请鬼夜探烛龙。那里面的东西,都死了。”她对源风烛道,“传闻整座郡城如血池一般。这是不是你做的?”
“不是我。”
“撒一个慌要一百个来圆。你有一百个能圆的吗?”
“不是我做的。”
“那你觉得是谁?是你身边之人吗?还是说现在的烛龙郡,任何妖邪厉鬼都可以进入,谁想杀都能杀?”
“我不知道。”
“源风烛!”
“我真的不知道。”源风烛看着他,突然笑了,“我真的不知道。”
泪水一颗一颗从他眼角落下,坠落在他的衣衫上,打湿成一个个圆点。岑吟没想到,他竟然哭了。
她从没见过一个男人是这样哭的,一直在笑,语气不变,只有泪珠像断了线一样掉落。
“好奇怪啊。”他既哭着,也笑着看岑吟,“为什么都不信我?我是不是真有那么十恶不赦,所有的事,都是我的错。所有的问题出了,都在想会不会是我做的。”
“你别……别这样……我不是这个意思。”岑吟慌了,手脚忙乱地收起剑,伸手去擦他的泪水,“你……一个大男人你哭什么……”
“我真的累了。别再互相猜了。”源风烛闭上眼说,“不然,你晚几日再走吧。我生辰那天,想叫一些人,到塔楼来讲百物语。之后,我将事情都告诉你,再送你出城。”
他轻轻推开了岑吟的手臂,示意她先回去。
岑吟出门时,源风烛缓缓垂头,目送着她离去。他眼眶泛红,一直带着笑意,难掩疲惫之色。
“少主许久没哭了。”那艺伎在廊下冷漠道。
“是啊,很久了。”源风烛低下头,揉了揉眼睛,“上一次,还是父亲离开那天。我记得,有八年了。”
他说着,缓缓站起身来,朝另一处房间走去。手落下来,再抬起头时,他脸上一丝泪痕都没有,笑容消失,整个人平静如旧。
“我是真的累了。”他淡淡道,“去叫物部重阳来见我。”
艺伎在他身后应了。
源风烛一路走着,来到那处屋门外,停了一下后,便抬手拉开了门。
那是一间暖阁,炭火烧得极旺。屋子里坐着一个孩子,正趴在小桌上拨弄着什么东西。
源风烛朝桌上看去,发觉是十几只已经死掉的麝凤蝶,平躺在上面,一动不动。
[知禾,]他对那孩子道,[你好些了吗?]
源知禾抬头看着他,点了点头。
[好了很多,有劳兄长关心。]
[后天是我的生日,我有些事要做。你乖乖待在这里,哪都不要去。记住了吗?]
[记住了。]
[好。]
[兄长大人……]
[什么事?]
[兄长大人会去很远的地方吗?]源知禾问。
源风烛摇头。
[不会。]
[如果撒谎了怎么办?]
[那我有一百个谎,可以再圆回来。]
源知禾站起身来,朝他走了过去。源风烛半跪下来,伸出手抱住了他。
[好孩子。]他摸着源知禾的头说,[好孩子。]
【愿雨淋漓降,不欲放君还。】
*********
夜幕转眼已至。岑吟上着楼梯时,忽然看到身旁金光闪烁,转头时见无数金色蝴蝶纷飞而出,瞬间飞满了整座塔楼。
塔楼里的人惊叹起来,放下手边之物,纷纷趴着栏杆去看那飞舞的金蝶。那些东西越来越多,渐渐飞出塔楼之外,漂浮在整座郡城中。
萧无常正坐在房间里看那本源氏物语,听见外面的动静,便抬起头去看。枕寒星拉开了门,两人只见漫天金蝶飞舞盘旋,着实美丽。
他正看到蓬生一章,却缓缓合上书,盯着那蝴蝶不动。
正看着,一道人影出现在门边,挡住了他的视线。萧无常抬头望去,发现是岑吟回来了。
“你可算是想起我来了。”他笑道,“枕夜,你去吩咐传饭吧,这个时辰了,该吃些东西了。”
枕寒星道了声是,便起身走到了外面。岑吟同他擦肩而过,回了房间内坐下,却似乎很不痛快。
“这是怎么了?”萧无常拿起书,戳了戳她的脸,“源小子把你骂了一顿还是打了一顿?还是说……他是个好色之徒?我看他敢——”
“萧无常,”岑吟忽然道,“我能在你腿上枕一会吗?”
啪嗒一声,那人手上的书吊在了地榻上,又被他手忙脚乱地捡了起来,拍了两下。
“这不太好吧。”萧无常倒拿着书,一脸正气,“我这两条腿金贵着呢——”
“那就算了。是我唐突了。”
“你枕,你只管枕。”那个人一下子坐到了她旁边,摁着她的头把她压了下来,“我还会篦头发,不然也给你篦一下?”
岑吟没有作声。萧无常想了想,也就笑了笑,由着她枕,自己则翻开了书继续看。
“我再也不想单独见源风烛了。”他听见岑吟闷声说,“我实在不是对手。”
“你必然不是。连我都未必是。”萧无常看着书道,“就是让公输先生上阵,都不一定会赢。”
“还是你好。”岑吟道,“你还算是头好狼。”
“……这真的不是在骂我?”
“当然不是。”
萧无常心花怒放,高兴得险些把书掉在岑吟头上。
“当然还是家里的好。外面的太野。”他得意道,“你得多见见世面,才会发现我才是上上之人。”
“中平吧。”岑吟算了一下,“离上上还差些。”
“那不许枕了。”
“就枕。”
他腿上肌肉结实,枕着十分舒服。不一会她就困了,有些昏昏欲睡。
意识模糊间,她越发觉得,这个人真的很好。虽以为只是慢慢熟络起来,但仔细想想,大约这才是所谓的缘分使然。
在他身边,安心有,猜疑也有,诸般情感,却唯独没有惧意。他不是个会让人害怕之人。
但岑吟却无论如何,也不想再独自去见源风烛。
他像个深渊一样,有些令人恐惧。
*********
“阳间有喜亡人避,阴司嫁女三更雨。”
鬼哭声响起,又骤然止歇,如躲避一般无声无息。
枉死郡中,断魂桥上,一队迎亲花轿吹拉弹唱,送着新娘出嫁。那唢呐声凄凉刺耳,送亲队阴森冰冷,往来之人皆无笑意,好像不是办喜事,而是白事。
夜色幽怨,无星无月。桥上以瓦做棚,悬着许多红灯笼,一盏一盏忽明忽暗。
那桥极大,不知是什么石料所制,湿冷阴寒。桥下有水,源出地府,桥上望柱顶雕刻着许多神兽小鬼,如蒲团一般大小。那队花轿自东而来,朝西而去,飘飘荡荡,不见踪影。
“唉。”
一个身量瘦削的黑衣男子双手托腮,如猴子般坐在一根望柱顶上。他弓着背,撇着嘴,面色森寒,脸颊两侧的肉都快被他推到眼睛上了。
那人头顶上还戴着万年不摘的无常帽,地狱封门四个红字在灯笼下若隐若现。
“怎么?”似是听到他在叹气,一个白影在桥头冷笑,“还在为她刺了你一剑的事唉声叹气?这都几天了,你也不歇歇。”
“你懂乜嘢。”那封魂使没好气道,“滚开啦,死衰仔。”
桥下有小鬼来送公文。白刹接过,稍作批注后又递给小鬼,挥手让它离开去办。
随后他转身朝桥上走去。
“省省心吧。”他对黑封冷冷道,“人家对你可没什么兴趣。刺一剑又怎样?你又死不了。”
“衰佬,舌脷唔好就剪掉,”黑封斜着眼恶狠狠地瞪他,“我唔好听你讲,恶灵给我退散!”
白刹抱住手臂,看好戏一般盯着他看。这时桥下飘来一只小鬼,畏畏缩缩地朝他们看着,跪在了地上。
“小的给封魂使请安……”那小鬼嗫嚅道。
“咩事啊?讲。”黑封哭丧着脸道。
“回封魂使……二殿王有情……”
“二殿王?”黑封放下了手,“你系说厉温?”
“放尊敬些。”白刹在一旁道。
“系。”黑封丧着脸道,“唔知二殿王找我咩事?”
“小的也不知……只说让您尽快去一趟……”
黑封叹了口气,翻身从望柱上落下,轻盈地立在了桥上。
“只叫我一个?”他说着,拇指指向白刹,“呢衰佬冇叫?”
“叫……叫了……”
“叫了你唔把话讲明!”黑封大怒,上去就是一脚,“臭鱼虾!你点唔去死!”
他把那鬼踹翻在地,气势汹汹地朝阎罗二殿而去。白刹缓步跟在他身后,来到殿外时,却被一队持戟的鬼差拦住了去路。
“你们搞乜嘢啊!我系请来的!”黑封抓着那长戟怒道,“同你们二殿王嘅啦!”
白刹冷着脸看戏,也不催也不急。黑封自己争执了半天,见他毫无反应,更不高兴了。
“你睇乜啊,帮忙啦!”
“急什么。时候到了,自然请你进去。”
黑封正欲发火,忽然那队鬼差蓦地收兵,竟让出路来,不再拦他。殿门大开,请他们入内。
他们来这么一出,反而把黑封弄得警惕起来,也不再吵嚷,转而小心地朝殿内走去。一路上畅通无阻,走着走着,便来到了二殿王门外。
殿中火光幽暗,鬼气森森。两旁列着越多鬼将与判官,持刀的持刀,持芴的持芴,皆平视前方,目不斜视。屋子中间挂着竹帘,掌权者坐在屋内,隔着帘子,与在场之人传话。
“见过殿王。”两魂使对他行礼道,“不知传我等过来,有何要事?”
那殿王没有做声,却有一书生掀开帘子,满面笑容地走上前来。
黑封一见他,微微挑眉,显然知道他是何人。
“你怎么在这?”
“无事不登三宝殿,自然是有事启奏。”那书生笑道,“二殿王说了,这事情非比寻常,要指派你来做。”
“咩事?”
那书生近前,凑近他的耳朵,悄悄说了几句话。
黑封听罢,眼珠动了一下,却忽然勾起了嘴角。
“好啊。”他低声说着,抬手抱拳,“属下,定不辱命。”
殿内安静如旧,无一人做声。那些鬼将判官仍是一动不动地站着,好似只是一尊尊石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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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桑郡城内,金蝶漫天,与夜色下飞舞在城楼之中,远远看去,竟像是萤火之虫,星星点点,如金色海浪般翻涌在这偌大城池之中。
小扶桑内,离竹取长街不远处,有一座高楼拔地而耸。楼顶上站着一个僧人,一手捻着佛珠,一手持着转经筒,于那高处俯瞰着整座扶桑郡。
许多金蝶在他身边飞舞,追逐嬉戏,蝶羽擦过他那张悲天悯人的脸。那和尚注视了片刻,将双手合十,一双钴蓝的眼睛远远眺望着,盯住了大扶桑中那座七层塔楼。
“不祥之物。”
他轻声说着,将手一挥,身旁那些蝴蝶骤然升起火焰,尽数被焚烧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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