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把他抽醒!”她怒道,“我要问问这个小子到底什么来路!”
枕寒星闻言,瞬间一根人参须上手,持着它走过来,在森威尔旁边站定。
九皇子为他让出了位置,自己则又转头盯着那两把火燧枪看。
只听啪地一声,枕寒星一鞭子抽在了森威尔的脖子上。
森威尔抖了一下,像是有了意识,却并没有彻底醒来。枕寒星见状,又猛抽了一鞭子,森威尔疼得吸了口气,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刚刚恢复意识,先是断片了半晌,接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瞬间抬起头来。但他双手被捆在椅子后,双脚也被绑在椅子腿上,浑身上下给缠得毫无挣扎余地。
“你是谁?”岑吟在一旁问,“谁派你来的?你对那个人做了什么?”
她站在烛火暗处,看不清她的脸。森威尔皱起了眉,戒备地看着岑吟,却一言不发。
岑吟想起他听不见东西,只能看懂唇语,便走上前来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谁知森威尔仍旧不回答她。
“你是怎么伤到他的?”岑吟看着他,缓步走上前去俯身问道,“那枪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森威尔还是不说话。
他这样守口如瓶,岑吟感觉自己的耐心在逐渐消失。但她仍然尝试再次询问。
“怎么救他?”她耐着性子道,“你若教给我,我可以考虑放过你。”
森威尔冷淡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岑吟突然扯下拂尘,狠狠地抽了他两个耳光。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她厉声道,“萧无常若没事你还有命,萧无常若是没了,你也别想活着从这出去!”
那拂尘的威力非同小可,森威尔被她抽了两下,已是嘴角渗血。他咳嗽了一声,垂下了头蜷缩起来。
眼看着岑吟还要打他,九皇子急忙上前拦住她,安抚她那被点着的暴脾气。
“这小子嘴硬得很,恐怕有点来历。”他道,“他应该不是无缘无故上门闹事的,你们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吗?”
岑吟顿了一下,仔细回忆一番,忽然想起了先前萧无常给她看过的那份情报。她立刻在屋子里翻找起来,最后在桌子上找到了它,便拿来给九皇子看。
“就是他,叫什么冯什么伯的,萧释说他是大秦的贵族。”她道,“还有先前在食为天门口,我们遇到的那个西洋人就是他。”
“原来是他。”九皇子看着那人的情报不住点头,“的确,他姓氏中有个冯字,是大秦国贵族后裔,只怕祖上或者如今还有领土封地。但这小子的本姓是伯利钦根,我听宫中司掌典仪的大鸿胪说起过,这好像是大秦国一个什么……驱魔世家之姓。”
那个驱魔世家,历代都是神职者,身负神谕,携带私造武器行走于四方世界,每个人所有之物都不一样。想来这个名叫威弗列德的男子也是同样周游列国,凡有妖魔出没之处,便是他的祭祀之场。
岑吟看着他,却有那么一瞬间想起了那个蓝眼僧人释御修。她记得这个人也是持着法器四处除祟,才恰好在扶桑郡有了一面之缘。
她这样想着,又去看森威尔,却见那人已经抬起了头,正神色戒备地望着自己看。一双绿眼睛像两颗猫眼石。
“你觉得他是妖怪,所以来杀他,是吗?”岑吟放慢语速道。
她这样做,是为了让森威尔看清她的口型。但如她所料,森威尔还是没有作声,只是眼皮抖了一下。
他看着好像有点不太甘心,却又像是认了命。
挂在他胸前的那柄十字架明晃晃的,映着窗外的月光,额外有了几分狡黠。
“他不是妖魔。”岑吟皱着眉道,“他是护法神,我不知你是否理解何为护法,但他不是妖魔。”
“他是妖魔。”森威尔忽然开口了,“他在欺骗你,他是个诡辩家。”
枕寒星忽然持起根须,猛地一鞭子抽在他脖颈上,打得他双手在背后张开又抓紧。
“少郎君不是妖魔。”
“你们不信我,你们一定会后悔。”森威尔冷冷道,“神明指引我到这里来,试图解救恶狼口中的羔羊。我听从神谕而来,却见天平已逐渐倾斜,光明在逐渐熄灭。”
“你在说什么呢?”九皇子觉得十分好笑,“这个人可真是魔怔了。”
“断头台不会在意谁是无辜者。”森威尔看着岑吟道,“神明夺走了我的听力,但却给了我冥王的眼睛。我看的见他心中地狱,他是妖魔,纵然披着华丽的外表,也终有一日会再度堕落。”
“听你这意思,你是想救我?”岑吟问。
“我只是奉神谕行事。”森威尔道,“神明要我杀谁,便要达成这道使命。”
“你的神明是谁?”
“弥赛亚。尚未回归王座之人。”
岑吟觉得自己与他文化不通,一点都听不懂他这些话的意思。转头再看九皇子和枕寒星,也全都是一知半解的样子。
想来这群人里,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竟然还是只有萧无常。
“红莲花会再开,王座之下圣者会再临。”森威尔忽然道,“我所见的神谕,血池之中满是亡灵,生者的眼泪染红死者之衣。不停止哭泣之人皆横死,罪魁祸首一直在吹笛子。”
“这是什么胡言乱语。”
“被神选中之人,往往也是被神祭祀之人。”森威尔道,“你是殉道者。所见之人皆从道而殉。此一路上,都是幻象。”
他说完这些话后,便忽然陷入了沉默。任凭岑吟说什么或是问什么,他都不再开口。
这个人只有在说到神明和神谕之时才会一脸虔诚而认真,其他时候都冷得像块冰。
岑吟无端觉得他有些可怜,像是被自己的信仰给障碍住了,因而行事乖张而诡谲,言语无人能解。
而他似乎还认为,自己所见的才是真相。
岑吟摇着头,慢慢叹了口气。
她看到萧无常的腰间的青葫芦,想了想便走过去,倒出一粒丹药来试图让他咽下。
可试了几次,都放不进去,一时竟无计可施。
“殿下,你的眼睛好,可能看到什么东西吗?”岑吟问。
谁知九皇子居然没有回答她。岑吟转头一看,发觉他正盯着森威尔看,那双眼睛极为抓住,显然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
“殿下?怎么了?”岑吟觉得不太对劲。
“他背后有一对翅膀,左黑右白,白的那只正滴着血。”九皇子道,“有一双白骨手堵着他的耳朵,他什么都听不见。”
“……殿下这是在说什么?”
九皇子转过头来,悄悄地将岑吟拉到一旁。
“他是个鬼婴孽子。”他在岑吟耳边道。
“这是什么?”
“就是……母亲身亡后才生出来的孩子。”
岑吟哪听过这种东西,当即脊背一凉。她又转头去看森威尔,发现那人正低着头,并没有看他们。
“你怎么知道?”
“金翼……就是源风烛……曾经说过此种人的特征。”九皇子道,“我昔时常与金翼谈鬼神,知晓一些诡事。但这种人少之又少,有时百年能出一个,有时千年也不见一人。”
“若真如此,此人必定与寻常人不同,但我猜绝不是好事。”岑吟皱眉道。
“自然不是,金翼也说过,神选者亦是神祭者,此乃殉道之人的宿命。”九皇子点头,“依我看,这些人都有些魔怔,你还是想想怎么救萧公子要紧。”
“此话有理,可是……我总觉得与那两把枪有关,偏偏那个洋贼又不肯透露……”
岑吟喃喃自语着,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无奈之下,她正想着是否要扶乩请仙一问,但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了老庙祝那张脸,想起他早已说过了萧无常今夜有一劫。
既如此,何不请他前来一问……
“星星,你过来。”岑吟忽然道,“等天亮你就去一趟龙王庙,把那个老庙祝请过来。让他来看看萧无常。”
“若是他不肯来呢?”
“那就把他绑过来。由不得他了。”
一旦拖久了夜长梦多,不小心把狼拖死了,一匹死狼除了剥皮还能有什么用。
岑吟越想越头疼。她不住地摇头叹气,又对那个罪魁祸首森威尔生了一股怨气。
横竖天还没亮,还是不必让他舒服地等到天亮了。
“我想撬开他的嘴。”岑吟忽然道,“你们可有什么法子吗?”
“有。”枕寒星点头,“我前几日在食为天吃的牛骨髓,全是肥油,十分滑腻,多吃几个便上头。不如喂他骨髓吃,看他油不油。”
此言一出,九皇子和岑吟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能想出这种办法来。
“能行吗?”
“横竖这个法子吃不死人。只是难受。”枕寒星道,“少郎君曾经说过,虐人,杀身为下,杀心为上。”
“我觉得可行。”九皇子居然认真思考了起来,“我听着已经觉得很恶心了。不如就用这法子恶心恶心他。”
岑吟忽然觉得,这些男人的心思,也够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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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