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流左脚跨过门槛。
连休还没进去就看到了楼顶坐着两拨人。一拨人围着烧烤炉,另一拨人围在一起打牌,不管哪一拨,都是一身夏季的打扮,他们两个人的穿着显得格格不入。
“我靠!戚流!”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连休顺着声音看去,是一个胡子拉碴的少年,他完全想不起这个人是谁,再看看少年旁边的人,这一看,好家伙,不仅不认识这个胡渣男,连他身边的人都不认识。
“谁喊我?”戚流跟着连休的目光看了过去,“你谁啊?”
胡渣男站了起来,拍掉手上的灰,走到戚流面前,“你他妈几个意思啊?”
戚流盯着胡渣男看了几秒,很无语地笑了一下:“你留胡子我没认出来啊。”,转过头对连休说:“你能看得出这是李佳霖吗?反正我没看出来。”
面对李佳霖的目光,连休毫无疑问地站到戚流一边:“我也没看出来。”
李佳霖瞪了戚流一眼,然后搂住戚流的肩膀:“喂!京城好玩吗?收了多少个红包啊?”,说完还猥琐地挑了挑眉。
“...只有两个。”戚流弱弱地说。
“只有两个?!”李佳霖重重地拍了拍戚流的肩膀:“为什么只有两个?”,看着连休,又挑了一下眉。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每天都让他带我出去玩,哪有时间去拜年啊?”戚流摊开双手。
“这两个红包..”李佳霖鬼鬼祟祟地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吃瓜群众,背过身压低了声音,“该不会是连休父母给的吧?”
“对啊!”戚流大大方方地承认,撇开了李佳霖的手:“所以你保持距离好吗?我可不想让他误会。”
连休:...
戚流越过李佳霖,带着连休走向烧烤炉,光是走过去的这段距离,就有不少人跟戚流打招呼,不管男女连休一个都没认出来。
“老何,有烤好的吗?”戚流借着身高优势看到了色香味俱全的鸡翅,还没等何广博说话,鸡翅已经到了戚流的手里,很快就转到了连休的手上。
“妈的,你们能不能自己烤?”何广博忙着撒调料,连头都没时间抬,整个烤炉只有他一个人在干活,其他人基本上都在看戏。
“你想吃什么?”戚流走向放着生肉的桌子。
“刚才吃饱了。”连休咬了一口鸡翅,冒着热气的鸡翅流出了几滴油,他转手就把鸡翅塞到戚流的手里。果然,认识戚流之后,他就再也瘦不回去了。
“我也很撑。”戚流接过来吃了一口:“烤得有点老了。你有没有看到老张啊?”
戚流的话题跳跃得如此之快,快到连休的脑子差点转不过来。
还是不能吃太撑啊。
连休记得张琴的样貌,左右看了看:“没看到。”
“老张在下面。”秦观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站在二人面前,盯着连休看了看,“是..”用嘴型对戚流说:“老连?”
“是啊!老秦你什么记性啊!”戚流不用看自己对象就知道他肯定没认出来,先吐槽一下秦观,给连休一点反应的时间。
连休秒懂,神色如常地说:“老张在下面吗?”
“啊,对!”秦观尴尬地看向别处:“我去老何那看看。”
“走吧。”
两个人相视一笑。
戚流谈笑间推开了一扇虚掩的防盗门,里面没有楼顶那么热闹,几个年轻人坐在沙发上写作业,而张琴坐在他们对面,低着头看一张卷子。
连休放轻了脚步。
张琴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回头的一瞬间,镜框下的眼睛都亮了,她朝着刚进来的两个学生招手:“你们来的正好!给他们讲讲这道题!”
戚流接过张琴递过来的卷子:“数学啊,我看看啊。”做作地抖了抖卷子:“嗯...”
连休探头扫了一眼题干,脑子自动生成了两种解法。
“你讲还是我讲?”
“你来吧。”
连休看了看周围,看到了一扇需要他去开启的门。
“谢谢同桌愿意把机会让给我,厕所在那边。”戚流指的就是连休看到的门。
连休刚转身,戚流已经开始讲题了,这次直奔主题,丝毫不拖泥带水,并没有用往常教他那些花里胡哨的解法,都有点不习惯了。不过当务之急还是上厕所要紧,他膀胱都快炸了。
解决完,连休洗了把脸,照了照镜子。镜中的他脸部棱角分明,皮肤白皙细腻,即使没有任何修饰的嘴唇也带着一点点红润,修长的脖子上面吊着一块印制的军牌,上面用行书刻着“76”--正是戚流闲着没事干的时候亲手刻出来的。
“真丑。”
他将不小心掉出来的军牌塞了回去,整理好衣服才打开门。回到客厅,戚流和张琴都不见了。连休走到最近的一个女生面前:“请问老张在哪里?”
女生用笔指了指某个房间,房间门并没有打开,连休只好作罢,坐到单人沙发上拿出耳机听歌,顺便看一下戚流的聊天窗口,他们最后一条信息还是他去接他那天发的,不过戚流和张琴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还是不要打扰了。家族群的信息提示已经不再是数字了,而是三个白色的点,他果断把视线挪到下一个聊天窗口,看到单字备注,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单字的备注在连休的微信里可谓是少之又少,就连戚流都不是。
连休点了进去,播放了那几条语音。
“儿砸,戚流喜欢什么礼物?”
“你说妈妈送什么好呢,儿砸,妈妈可不可以给他带--”
“不好意思,刚才卡了,儿砸,戚流是不是跟你一样喜欢鞋子啊?妈妈让小天订,好吗?儿砸?”
“儿砸,妈妈想了一下,还是觉得手表更合适,男人嘛,出门总归需要些饰品的。”
“儿砸,妈妈也不太懂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喜欢什么,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啊?”
我妈什么时候这么爱说废话了?
连休无奈地笑了笑,回复孟清澜。
-朽月十八:他不追潮牌,也算不上追星,更不带什么饰品。
-朽月十八:要不您给带点儿补品?这家伙保温杯从不离身。
-孟清澜:[语音]
连休一看,好家伙,孟清澜直接发了一条60秒的语音,看到上面的“对方正在讲话”,看来他有得听了,不过现在闲得无聊,他不想转成文字,深吸了一口气,点击了语音。
孟清澜:“哦哦,不喜欢鞋子啊,又不带饰品,这可难倒妈妈了。他缺不缺地产?我说这孩子怎么看起来那么有气血,原来是早早地就入了养生之道!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儿砸,真不是妈妈说你!平时妈妈叫你吃补品,你偏不吃!非要把自己弄得面青嘴唇白!还往脸上抹粉底来遮盖!搞得自己很帅一样!在这一方面你可得多跟人小戚学习!”
孟清澜:“事到如今,妈妈已经不在乎你的另一半能否给我们带来商业上的利益,妈妈只担心你们能否承受那些异样的眼光,小戚是个很有想法的孩子,又自然又精神!模样和个子都不错!妈妈看得出他有旺夫相!你可要好好把握!知道了吗,儿砸!你脸色这么差,我真不相信拥有如此面相的孩子能看得上你!你上辈子得修了多大的福分啊!”
孟清澜发来第三条60秒的语音,连休实在是乏了。他还是更喜欢原来那个母亲,虽然为人苛刻,但说话从不拖泥带水,干净利落,从来不说任何一句废话,就连骂他也骂得恰到好处,现在的孟清澜咔咔地连发三条60秒的语音,连休听得都快吐了,这种恶心感不同于那次在方雨的车上看她们两个的聊天记录,而是被这些废话恶心到了,明明三两句话的就能说清楚的事情,孟清澜硬是说了一大堆,他不敢听第三条语音了。
如果让他来总结,大概是“我想送戚流一份礼物,他喜欢什么?你要跟戚流好好在一起,你这么不注意身体,戚流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连休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门,叹了口气,点开了孟清澜发来的第三条60秒的语音。
孟清澜:“儿砸,你有没有见过戚流的父母?亲家母喜欢什么?我和爸爸带一些烟酒去好吗?还有一些新款的首饰,妈妈前段时间去了新品发布会,觉得有几款还不错,不知道亲家母会不会喜欢?你觉得聘礼要准备多少合适?数额跟小戚的生日相同,好吗儿砸?妈妈想过了啊,你看下聘礼之后,这个酒席啊,旅游啊,这些常规的都不能少,可不能亏待了戚流这孩子。”
连休好不容易听完了,正要回复,孟清澜又发来一条语音。
淦!!!!
连休在心里无能狂怒了一秒,看到语音的秒数,心情瞬间好多了,这次发来的语音只有20秒,虽然也很长,但是比起前面的语音,他已经很满足了。
“同桌~~~”
连休一抬头就看到一个黑影朝他跑来,瞬间坐到他旁边,跟他一起挤单人沙发,好在张琴家的家具没有偷工减料,坐下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刚刚好。
“你在跟谁聊天啊?”
“我妈。”
“噢~老张找你!”
“那你帮我回信息吧。”
“啊?你们在聊什么啊?我要回什么?”
连休看到周围还有几个竖起耳朵偷听八卦的学生,把“你的聘礼”四个字咽进肚子里,露出了标准的微笑:“自己听。”
连休走进房间,关上了门。这个房间约莫十五平方,设施和布局基本上跟二中的学生宿舍差不多。
张琴坐在木凳上面,手里拿着连休熟悉的a4本,另一只手转了转笔,朝着连休笑了笑:“好久不见啊。”
连休笑了笑,坐到张琴对面的木凳上:“看您这表情,戚流没少给您添乱吧?”
张琴低声笑:“自从你走了之后,戚流老实得不得了,再也没有隔三差五地过来找我要同桌,反而主动要求坐单人桌。”
连休也跟着笑:“那他不得无聊死啊?您也知道他那嘴,不给缝上根本停不下来!”
“他的分享欲很强,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他的嘴闲下来了,手可没闲下来,我那天无意看到的他的草稿纸,上面全是要跟你分享的事情。”
“是吗?”
“你在那边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已经递交申请了。”
“我一直没问你,你要考哪里?”
“哈佛。”
连休还是一副淡定的表情,倒是张琴愣住了。
好吧,他确实是骗了戚流,在没有把握之前,他只能说一些他有把握的事情,比如跟谢广昭当校友这件事他非常有把握。
“是..我想的那个哈佛吗?”
“啊,是的。”
“这..可是你才16岁啊。”
“我17了,家庭条件提供优渥的教育环境再加上天赋和自身的努力吧。”
“能够跟你相处一年,我感到很荣幸。”
“别这么说。”连休站起来:“能够成为您的学生,我也感到很荣幸,正如戚流所说,双向奔赴更有意义,还请您多照顾他。”
张琴也站起来:“我会尽心尽力地照顾我的每一个学生,”,伸出手等待连休回握的同时:“你们两个,一个从商,一个从军,未来不可估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