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英雄美人
好奇会纵身一跃
咫尺成天涯
石头角落一只水蛭突然移动,明镜一般平静的水面荡起圈圈漾开的涟漪,映出波澜的天色,一半阴沉,另一半倒还算明朗,看起来浓密的阴云迟早也会侵占那片明朗,很快,雨会越过山岭而来。
男装不能接近她,女装如何?
林漱从脑子里闪过的各种想法中抓住了“女装”二字,又想想自己那张雌雄不辨的脸,也许他可以通过女装接近她。
百年不换装,林漱有些兴奋地试过紫蓝青绿黄橙六种或纯色或交叉扎染的衣裙,唯独没有试过红色。他试过像瀑布一般的白,如湖水一样的绿,然后是恰如海水的蓝,再有日出江花红胜火的红与橙与黄的交错,接天莲叶无穷碧的碧绿与明亮与荷叶的点缀,轻罗小扇扑流萤的青墨与萤光与越白的倒影,以及白衣点着红梅枝的淡雅……
选来选去,为了应景,林漱决定先穿那一袭点缀着接天莲叶无穷碧的碧绿与明亮与荷叶的碧色纱裙。选好衣物之后,他接下来要操心的是这一张骆橪已经见过几次的脸,他无法确定骆橪是否已将这张脸熟记并烙印上什么不好的印记,所以他只能微微调整装扮,可是怎么都不满意,最后留着的还是自己原来的那一张脸。林漱猜想骆橪一眼能认出自己只是他个人的想法——因为怎么变是他自己想的,但在骆橪眼里,有可能因为头发衣裳不同,林漱就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
整装好自己,林漱绕开那一块石头,看到了不太和谐的风景——他在石头的另一面看到一个人,一个狼狈不堪的人。若不是还有微弱的鼻息,一身被鲜血染红的衣裳和几乎没什么起伏的胸膛,看起来真像个死人。
林漱踩着水走到那人边上,弯腰微俯着身子,用手拨开沾在他脸上的头发,就着他身边的水和他已经撕裂的衣物,把他脸上的血擦干净,将他两只手臂上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周围清洗干净……处理好伤口之后,他端详着这位公子,除一脸的苍白,眼圈周围的浅浅黑印,已经泛青的嘴唇,一张脸轮廓分明还算精致,也就只差他一点。
林漱感叹一句自己是扮演英雄救美人,又扮演美人救英雄,还好眼下这个英雄不像美人难处理,轻轻松松就可以把他带到那处荒屋。
林漱站在一旁无聊地打量屋里一左一右的公子美人,之前见过的公子佳人也好,听过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也罢,都在臆想里上上下下扑腾,可惜现实里却只有一双病秧子。
“咔……咔……咔……”
“这里……”
荒屋附近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林漱听着窸窸窣窣的声响,不慌不忙给两个病秧子设下结界,走出荒屋,跃上屋顶。
山谷里散落十几个黑点,这些黑衣人也不知在找什么,其中三个人朝着林漱所在的荒屋而来,走进他藏人的荒屋,三人四处一看,没有人,领头人就开始打发身边的两个跟班。
“你们去看看其他人有没有消息。”
一个跟班歪着头思索,纳闷地自语道:“怪了,受了重伤他还能跑哪儿去?”
另一个跟班看了头领一眼,又看了旁边同伴一眼,边转身往外走边说:“血迹到水边就没了,应该只是被水流带走他留下的血,他跑不掉的。”
两个跟班走开之后,领头人一边骂娘一边找个地方坐下,掀开他左手黑乎乎的袖子,露出被血染红的手臂,解开被染红的布,手肘以上的地方出现一道开裂的血口。黑衣人把沾满血的布从伤口上撕开,又从怀里抽出一块雪白的手帕。他的眼睛突然柔和下来,深情地看着手中帕子,最后既惋惜又痛苦地用拿手怕去包扎他简单处理过的伤口,然后起身离开这里。可惜他才走出这荒屋没几步,就有一支箭从他身后穿胸而过,倒下时还睁着两只不甘的眼睛。
屋后走出一个和死去的人一般身着黑衣的人,径直走到他的尸体边,在他身上翻翻找找之后连他刚刚裹上手臂的手帕也拿走了。那个黑衣人把尸体拖进一旁的草丛之后,拍拍手骂骂咧咧诅咒几句,若无其事地离开。
林漱好奇得紧,纵身一跃从屋顶跳下来,走到那具尸体旁,学着那个杀手翻找东西,结果什么也没找到。他有些不甘心地把右手放在这人的额头上,默念咒语,黑衣人的短暂人生就逐渐浮现出来。
“虞忆,我会一直把它带在身边。”黑衣人手心紧紧握着一方手绢,暗暗地告诉自己。
林漱还准备看下去,可结界里骆橪已有醒来的痕迹,他只好回去。撤了结界,假装刚刚取水回来。一进去先装作吃惊地叫一声,跑到那个男子边上试试鼻息看看他死没死,直到身后的骆橪虚弱地叫一声“姑娘”,他才把那一张惊讶的脸转向她,小步跑到她身边,问她的情况。
“姑娘,你醒了。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姑娘,是你——你救了我?”骆橪苍白着脸,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一脸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