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里成圈
墙外更敲三声响
转身是拐角
或许是为显示自己大度,得知麦冬与林屿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后,三公主不质问,不惩罚,只是在不知不觉中不再让麦冬插足她与林屿之间的事。因此,麦冬没了一等宫女的身份。一等宫女,那是个束缚,做一个无人关注的一般宫女,麦冬反而可以自由自在地见林屿。
其实,麦冬从未耽误三公主与林屿,林屿总是算准时间该走就走该留便留,在她与三公主之间保持巧妙的平衡。可三公主依旧在意,当她再次得知麦冬与林屿之间仍在联系时,她再一次将麦冬看管在身边,让麦冬成为一个受人挤兑的中间人。
三个人,麦冬顾及到三公主,因而不再光明正大找林屿。三公主希望麦冬消失,在她的看管之下消失在林屿的眼里。而林屿,左右摇摆,想护住所有人。
因此,在三公主与林屿看雪的亭子里,麦冬被有心人推入一池冰水之中,在添炭火的间隙中,她被有意掀翻的炭火灼伤,自此,一向不怕严寒暑热的她因手上的伤对火有了莫名的恨意,总以为火光可以毁灭一切。
所以,当三公主在林屿的居室之中见到麦冬时,涂药的场面是尖刺,下棋的场景是利刃,所有的解释都是作无用功,所有的信任都被嫉妒冲散。
麦冬知道三公主真心喜欢林屿,她也知道林屿在意三公主。她本是因林屿而化身,她是希望林屿幸福才来,就像她在佛前的祈愿。她不想看见三公主变成后宫那些善妒阴狠的妇人亲自毁了自己,她不想看到林屿为难,即使林屿与她在一起时也很开心……
因为麦冬喜欢林屿比喜欢三公主多一点,因为三公主喜欢林屿比喜欢麦冬多得多,他们之间就不可能平衡。所以麦冬走了,没有当面告别——只是用心和林屿告别,她以为林屿能懂,他们可以知道彼此在何方就很好,即使他们不再见面。
麦冬从宫门出来,一边在都城的繁华之中游逛一边感受自己的心跳,一边想林屿在宫墙内是不是有和自己一样的心跳。她在途中遇到一个姑娘,姑娘告诉她她已经爱上口中的那个人。她不知道爱是什么。她离开都城,感受着那颗心因为走的远了而发生的微妙变化,这种变化让她想哭,让她想沿着她来时的路走回去,直到再也控制不住眼睛里的泪,直到她遇到一个好心姐姐给她一坛酒让她忘记自己是不是哭过……
麦冬走出千里万里,却仍在能维系那一丝联系的地域里转圈。她在远方察觉自己的心跳发生变化,那一丝联系变得更强,林屿在她没有移动的情况下离她越来越近,却没有停在离她最近的地方,而是向远方走去。
之后麦冬听见三公主远嫁的消息,她开始寻找,她知道林屿在她心跳最激烈的地方,她要寻找的就是心跳剧变的地方……
写到这里,想起再见林屿的场景,笔再也落不下去,反而因牵动旧事引起揪心的疼。禹九看见写满故事的纸上落满泪水,更加不愿再写,可泪水却一直止不住,只好匆匆施法,让纸张在手中消失得踪影全无。她知道这样不会像之前,故事不会送到舒栎手里,舒栎那里的故事还没开始。
三百多年后,禹九再次找到她要找的人,他身边依旧是三公主,只是他们都不是那时的他们。三百多年前,林屿与三公主人妖殊途,三百多年后,禹九和他人妖殊途。这一次,该放手了,不论什么,该放手去做了。
禹九一向独来独往,习惯白天黑夜只让时而出现时而消失的影子陪伴自己,所以入夜后沐子归将她与护卫混在一起分布任务时,她心里是叫苦的。可苦归苦,她终归不好驳了沐子归的面子,但要她和他们一起行动,那也是不可能的。
禹九和沐子归的护卫穿着夜行衣到达言府外,看着一个个黑漆漆的身影融入黑漆漆的夜,她转身拐过角落走进小巷,换回自己那一袭浓绿的裙装,闪身一变,进了言府。
据禹九所知,萧潇是言家家主言择许的私生女,萧潇之母萧梦当年是黔安城小有名气的医女,是言择许花重金请到言府照顾他的原配夫人南妍怀孕时期的医女,只是之后南妍难产而死,只留下一个女儿言语歆。至于言择许与萧梦之间发生什么事,禹九不想探知也就不得而知,草草了结的结果就是只知道萧梦最后被赶出言府,之后言家家主纳了多房妾室,却不曾生育子嗣。
萧潇现今在黔安城地位不低,与药庐小神医骆橪交情甚深,言家小姐言语歆虽然不知她的身份却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对待。一面有小神医为友,一面又有黔州州府之女言语歆相护,日子本该潇潇洒洒,只是她既作为萧梦之女,本不是什么无关紧要之人,她来黔安城的最初目的也许是济世救人,但她既入言府,知道自己的身份,若说今晚言府注定不安宁,那必与她相关。
进言府后,禹九直接找到萧潇在言府的屋子,不曾想里面没人,只听见几个丫头在走廊上嚼舌根说言语歆怕是撑不过今晚。禹九想起萧潇当初进言府就是凭借她和小神医不相上下的名声,本就为医治言家小姐而来,此时她应该在言语歆的房里。
按着沐子归之前给的地图,禹九很快就找到言语歆的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