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林漱。”
“今夕阁的杀手都有代号,你是谁?”
林漱放松下来,给自己倒杯茶,喝下去,等心里凉了些才问:“你是谁?”
骆橪早有准备地回答:“我谁也不是。”
“那我就是你。”
骆橪皱眉问:“你谁也不是?”
“不。我是你。”
终于把自己绕糊涂的骆橪摇摇头说:“随你。之前说过让你跟着岑荆,你……”
林漱听着骆橪没说完的话,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去应答。两个人沉默地看着黄得绿的紫的白的菜和汤一样一样摆上桌。
骆橪抬着碗夹着菜,像又想起什么一样地突然发问:“想好你是谁了吗?”
知道自己会让骆橪无招可用,林漱笑嘻嘻地回答说:“我是你。”
骆橪放下碗,认真地看着他,看着看着——自己低头看满桌的菜,用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扒着饭,斟酌着说:“我谁也不是。当初在今夕阁并未留名。既然你谁也不是,那就和我一样。也好,没人知道多你一个,也就……少了危险。”
骆橪妥协之后,林漱紧追不放地补充说:“我有名字,我是你。”
再看林漱一眼,骆橪埋头吃饭不再理会他。
林漱随意坐着,轻松吃着,什么烦恼也不往头脑里装,很惬意地吃完一顿饭。
晚上打开巷子里那扇门时,月光下的院子里站了两个人。
“小姐。”
“林姑娘。”
林漱对着一男一女一老一少两个灰白的人影露出笑容。
四周安静,多数人此时已沉入梦境。没人去屋子里点燃烛火,四个人都站在白亮的月光下,淡淡的影子拖在灰白的地上。
风终于把安静吹走,吹来骆橪的轻声细语:“连叔。到江洲之后,我竟有一种近乡情怯之感。”
林漱没有这种奇异的感觉,话也不是对他说的,所以他和绯蜻一起听连叔回答说:“从你师父遇见你的时候起,这儿一直是你的家。庄主若是知道你来,一定很高兴。”
“忙过这阵子,我替师父去看看他的家。”
林漱自认识骆橪以来,她是常规性冷漠,间歇性软弱。冷漠可以对着所有人,软弱只对着她在乎的人。她的软弱,是可以强行改变自己,让自己接受原来不想接受的。对她师父的家和对她自己的家不一样,雒府着火时她可以像个旁观者,而站在这里——林漱觉得近乡情怯很适合她——想着不知什么地方突然变柔合了。
“庄主准备对何夕楼出手,过些日子我和绯蜻会离开。小姐,你若得空,我领你认认路。”
“师父把回家的路刻在我心里了……”骆橪叹了口气,静了一会儿,卸下重负一样地问:“都准备好了?”
绯蜻关切地问:“小姐,真的不用我陪着吗?”
“不用”。
绯蜻突然侧身走到林漱旁边,郑重地对他说:“林姑娘,你们小心些,替我照顾好——照顾好你们。”
林漱一头雾水地点头答应会照看好她的小姐,惹得绯蜻尴尬地笑笑。
连叔走到林漱身前,抬起手,什么也没做就放下了。他没看骆橪地说:“小姐。我和绯蜻先走了。”
这是做什么?一个个表情如此严肃。看连叔和绯蜻相继出门之后,林漱跟在骆橪身后和她一起进屋。
“阿骆,你要做什么?”
“揭开最后一层面纱给你看。”
“……”
林漱一边看着骆橪把他们之前放在这里的包袱打开一边听她说:“之前与你说过,可也没让你见过。听说,眼见与耳闻究竟是不一样的。你还可以后悔。”
骆橪慢腾腾整理衣物的动作停下来,撑着桌子看林漱,神色幽深地等他回答。
“面具给我……给,我就当你准备好了。不给……以后跟着鬼医就好。”
林漱暗想我跟着阿骆不行吗?只是为了和骆橪走在一起,他抖抖袖子把面具拿出来递给她。
骆橪接过面具,抱着一身衣裳从林漱旁边走过。再回到林漱面前时,头发用一根飘红的丝带绾起来,脸上罩着林漱当时准备的银白中镶嵌着红色的面具,身着雒翂给她的那一袭“斜阳映疏离”的男装,从头到脚,都夹杂着血的颜色。
“小神医。鬼医。杀手。骆橪。雒翾。阿骆,你真是比兔子还狡猾,你不累吗?”林漱觉得狡兔三窟就已经够累了,不管是打洞的兔子还是追兔子的猎手。
林漱看骆橪迟钝着没回答,就继续问:“狡兔三窟不累吗?”
“累。”
林漱了然地点点头。
“因此我决定,杀死小神医。”
“什么?”林漱眨着眼睛看刚才说出一句狠话的骆橪,面具把她的表情遮掩得半真半假。
“我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
林漱觉得自己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只是还不确定,所以他试探着说:“今晚要杀的人,你并没找到理由让他非死不可。若他是无辜的,你为何一定要杀他?”
“他不无辜。”
“理由?”
“……”骆橪沉默一会儿才说:“理由,我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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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刻心里
近乡情怯后
狡兔有三窟
一、她的第二个家,没有父亲,没有母亲,只有一个师父,不像父亲不像母亲。后来有个人取代她的记忆,将他回家的路一遍一遍说给她听,刻进她的心里。后来,那条路通向她的第二个家,她不曾走进去,只是每次看见都会有一种近乡情怯之感,不知道怎么去招呼,不知道怎么去解释,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的家里似乎住着最陌生的熟悉之人。没回家之前,狡猾如她,狡兔三窟保护自己,找机会借机会回家。喜欢鳞火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鳞火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