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漱语重心长地劝解说:“阿骆,有时候,追究到底不是什么好事。”
“是啊!”骆橪难得扭头看林漱一眼。
不等林漱有什么回应,骆橪扭过头,抬起茶杯一口闷地将茶水喝完,嘴角淡淡的笑容像是在嘲讽她自己,她开始给自己找不想听故事的理由:“追根究底,我会看到谁的喜怒哀乐,看到谁的狠毒与苦衷。若是了解得太清楚,倒是要我去寻找编造许多冠冕堂皇的借口,如此,这故事,不听也罢。”
林漱哭笑不得地说:“你又何苦为难自己。”
“为难自己?在你们看来或许如此。我并不是那些爱好钻研人心之人,只是想着,既然不能清楚地了解明白一个人,彼此不能坦诚相待,那么,将那个人从我生命里慢慢剥离掉,我应该是做得到的。林漱,你依旧是你,天下四方的药庐依旧会为你打开,只是再有危险的事,你不必跟着我。”说着,骆橪起身,想离开他们坐的桌子。
林漱看着只要自己站起来伸手就可以抓住的衣角,看着骆橪清冷的侧影,有些心酸有些固执地劝说:“你可以将他们放在自己身边慢慢去了解。”
骆橪转过头,面带微笑,略显纠结,不太在意地说:“众人都说我能医百病做神医,可谁又知道这样的我是百毒皆可侵的,身体之毒我都想方设法离得远远的,何况无形无色的锥心蚀骨之毒。”
回味过骆橪的话,林漱脑袋一热,突然站起来,直视因疑惑他为何站起来而转头看他的骆橪的眼睛,竟然斥责她说:“百毒皆可侵你还自己试药,百毒皆可侵你还去接那些伤人害己的任务,百毒皆可侵你还在青湖山庄用自己的身体藏药下毒。阿骆,又没人告诉过你你走的路不太对?一时做神医救民,一时又做侠女杀人。”
骆橪垂头似乎是在认真思虑,片刻之后抬头不咸不淡地说:“顾虑到前途危险劝过我的人不少,说我选择的路径有问题的人,应该没有。问题我自己想过,做神医救人也好,做侠女杀人也罢,不过是为给自己一片净土让自己安静下来。”
“……”有时候,林漱真想不给骆橪留任何余地,直接去看看她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话里话外总是习惯将别人排除在外。若不是和她一样担心知晓身边人的想法会给自己的心里种下锥心蚀骨的毒,他现在就想抓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彻底看清她的想法。看来,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够让她完全接受自己,他似乎不得不给她一个答案。
林漱颓然又似释然一般坐下,按照自己做好的准备将骆橪带到他编造的故事里,他无奈地笑着说:“还你一片净土……故事不长,说来也容易……你可还记得黔安城外山林里救你的红衣人?”
“记得。”骆橪浅浅一笑,淡淡地回应一声,做回原来的位子。
林漱长长地吸一口气,故作停顿,有些苦恼地开始叙述一套准备好的说辞:“我见到救你的红衣人时,惊讶的并非是他的伤势,而是他那一张脸。我易容多年,如父亲所说,或许已经忘记自己最初的样子,我来黔安城之前在父亲面前见过自己的脸,当时就有些惊讶,所以在看见那红衣人长着与我一般无二的面孔时很是震惊。我们在人世间寻寻觅觅就是为了找到另一个自己,因此看见另一个自己就要在我面前逝去之时,突然觉得自己身上多出一份重担。遇见你们时,我猜想他是替你解的毒,代你受的伤,于是以为你对他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人,所以在黔安城投奔亲戚没有结果之后,我就想着留在你身边,替他守护你。”
“为我而死?”
见骆橪只是面带惊愕,并没有怀疑他言语的真假,林漱满足地笑着说:“能在天地间遇见另一个自己是我林漱一生之幸事。”
骆橪用目光锁住林漱的双眼,以一种难以名状的语调问:“他死了?”
死没死还真不好说,若是死了,骆橪会觉得欠人一条命,指不定会愧疚一生;若是没死,她又会追问他的去向,指不定一生都在大海捞针一般在人海里寻找。
好好想想,林漱认为不知去向下落不明方为正解,所以他遗憾地说:“我也不知道。他当时受了伤,将你交给我之后就离开了,说是要去找一幅——一幅什么来着——是一幅名为‘鳞火’的画。自那时起我们就没再见过,只希望他能在这天地间的某一个地方好好活着。”
听完林漱的解释,骆橪应一声之后略有所思地低头沉默着。
按道理,骆橪不该如此轻易地就相信自己的解释才对,林漱不嫌事多地多问一句:“阿骆,你还信我吗?”喜欢鳞火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鳞火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