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翊给的金疮药的确是好药。
接下来四天,宁姝算是好好儿地亲身领教了太医们的卓悦医术,前一日她被打得高高肿起的后背,当晚涂上一些药第二天早上就能消下去大半,只是没多久她又要接受新一轮的杖刑,使得刚消下去的淤痕再一次肿起来,越肿越高。
听说过虎落平阳被犬欺,她这算什么呢?沦落大牢背龟壳?
自她被关进大牢加起来已有七日,可除了萧云翊外,再没第二个人进来,说明陛下那里一直没有松口。想她小小宁姝,竟然被这天下的九五之尊如此忌惮,还真是荣幸之至啊。
“嘶。”宁姝挖了一点药膏轻轻涂在后背上,一边自我解嘲。涂完药后,她擦掉额头疼出的一层细密的冷汗,轻轻呼出一口气,躺在干草堆上歇一歇。
低头一闻,身上这味儿还真是酸爽,除了浓浓的药膏味儿,就是几日不得沐浴的异味。已入五月,天气渐热,即使狱中比外头阴湿寒冷些,可她接连许多日不得沐浴更衣,再这样下去,她整个人都要臭了。
狼狈,狼狈,太狼狈,堂堂宁国公府的牌匾也要因她羞一羞了。只是,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宁姝在疼痛中迷迷糊糊地要睡过去,忽然听到一声:“小姐!”
这一声小姐既娇且嗲,既忧且悲,里面夹杂着颤抖的哭音,宁姝甫一听到就被刺激得冷不丁一个寒颤,清醒过来。
抬起头,发现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连翘提着一个木匣子,跟在谈思危身后。
刑部、大理寺一个负责刑训,一个负责审判,向来关系密切亲厚似一家,又有谈思危这个大理寺少卿的脸面作保,且他此人心思活泛极会做人,又挨个儿塞了荷包,几名看守的牢头狱卒自然没多阻拦,将他们放了进来。
连翘提着木匣子,迫不及待就跑了进来:“老爷在陛下殿外跪求了多日,也没得到陛下的允准进来看您,所以奴婢只好央求了大理寺少卿谈大人,请他在提审犯人之机带奴婢进来给您送些吃食,顺便看看您在牢里如何。奴婢瞧瞧,怎么才进来几日,您的脸色就憔悴了这么多?整个人也清减了,看起来比纸片还要薄三分……”她眼睛在宁姝身上上下一打量,眼泪就流了下来,嘤嘤直哭。
“额……”宁姝尴尬地默了,心说她这几日虽然的确受了点皮肉苦,但得空就躺下养精蓄锐,牢里的饭菜味道虽不佳,管饱倒是没问题的,所以除了狼狈些,清减好像还真没有。至于所谓的比纸片薄三分,太夸张了吧……
她捂了捂脸,忙扶着栏杆起身。虽在牢笼里,虽是此般狼狈境地,可宁姝半点礼数不缺,她弯下膝,郑重朝谈思危福礼致谢:“多谢谈大人此番襄助,小女铭记心中,他日若有机会定涌泉相报。”
谈思危脸微微红,忙摆手道:“不过是一点微末小事,宁大小姐不必放在心上。你们主仆定有体己话要说,在下就不在此打扰了,若是还有其他在下能帮得上忙的,请宁大小姐千万不要客气。”
谈思危告辞避让,连翘忙将木匣子第一层的糕点取出来,从铁栏的缝隙里送给宁姝,在靠近宁姝闻到她身上的气味时,又嘤嘤嘤啼哭起来:“小姐,你身上都臭了,这几日过的什么日子啊,奴婢心都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