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姝顶着夏夜沉闷滞塞的风,策马在文颂街上疾驰,夏侯轻等人紧随其后,他理智上明白现在应该安抚宁姝,让她冷静下来,万不可情绪用事,以防意外。可是他更明白此刻的她根本劝不住的,他该做的他能做的就是守护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一串串马蹄敲击在一片死寂的街道上,发出铎铎的声响,如同敲击在人的心头上,让人心脏缩紧手脚冰凉。
直到终于赶到甜水巷,马蹄声终于停下。
“找到了!这里有打斗的痕迹!”
宁姝满头大汗跨下马背,连马鞭都来不及扔下便就着跳动的灯火一路小跑进巷中。
“冀儿,冀儿!你听到姐姐的声音了吗?是姐姐啊!我在这里,冀儿!”她在黑暗里大声呼唤,连声音都干哑,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寻到的却是停在巷中弃之不用的残破马车,车轴断裂,上面遍是刀痕还沾着血迹。
颤抖,不可抑止,她瞪大一双眼眸在巷陌深处飞奔,发了疯似的寻找着他们安然无恙的证明,可是没有,什么都找到。找到的只有一根根深嵌入墙壁的残羽,残垣被刀刃割开落下的一地碎渣,以及四周弥漫的血腥味。
直到最后的最后,在众人围聚的灯火里她终于看到了她拼命寻找的身影,却是僵硬的,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安静的没有一点声息,从他们身上流出的粘稠的液体见了风引来一堆夏夜的蚊虫在四周环绕进食,发出刺耳的嗡声。
一道尖锐的声音刺破了天灵盖,内里一片嗡鸣,宁姝脸上血色尽褪,梦游一般浑浑噩噩地走过去,在那片血泊里艰难地挨个辨别着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白芍、张妈……李叔……洪四……
咄咄怪事,明明这夏夜如此湿热,他们身上却冷得感受不到一点温度?宁姝伸出急促痉挛的手,一个一个为他们合上不肯瞑目的眼睛,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几个时辰前他们还欢声笑语一起逛东市赏灯会,明明不久前她们还在弯着眉眼同她打趣说笑,冀儿那个小馋鬼则挺着滚圆的小肚子嘴边沾着糖汁,还依依不舍巴望着隔壁铺子的糖渍梅子。这都是为什么?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