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红如鲜血的木棉花缓缓飘落。
一袭黑衣,木棉泣血。
“木棉花开了,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她把束在发上的在末端镶有木棉翡翠玉的绛色发带扯下来,墨发散落,手中紧握住那两块翡翠玉,一脸视死如归,咬牙拼死一试,向灵阵中心掷出。
在准备施咒之时,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从后而来。
“沈晗,不要!”
但似乎她并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仍然双手结印,向灵阵中心输送自己的灵力。
“以灵为契”
“以血为祭”
“舍我血躯”
“共筑渡魂”
等等!这是什么鬼呀!怎么又梦到了!
一场噩梦让沈轻尘猛地清醒过来,睁大眼睛,伴随着沉重的呼吸,眼前的事物逐渐清晰。
聒噪的知了叫让她慢慢心定下来,还有身后发带镶嵌的木棉翡翠玉相撞发出的叮铃脆响,如今已是七月流火之际,可她在大下午的还隐隐冒着虚汗,微风一吹,觉着冷意寒心。
四周环视,还是在她熟悉的青城山木棉花林处,幽幽木棉香飘来,微风裹挟着碎花袭来,轻抚着她汗湿的碎发,凉意清爽。
幸好。
她怔了一怔,随后侧个身子,才惊觉正躺在一棵木棉花树树干上,始料未及,伴随着一声惨叫,最后毫无疑问“砰”的一声摔到地上。
惊得花林处一同小憩的云雀纷纷出林飞走,落花纷飞。
“嘶~~”一声呻/吟,沈轻尘扶树艰难起身,不满抱怨嘟囔着:“真是的,只是练习一气化三箭后小憩一会儿,怎么又梦到这个见鬼的梦。”
习惯使然,拍拍身上弟子服落下的尘土,微蹙着眉头给自己揉揉肩。
这木棉花林就是在青城山的射箭场旁边,平时都有很多主教射箭的石阡长老弟子来到这里练习射箭。
果然,从射箭场处传来了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
想来,应该是到了他们的训练时间。
思及此,沈轻尘垂下了眼眸,睫毛簌簌,眼底下的情绪翻起云涌,手指不禁抠着一旁树干的木屑,似要嵌入进去。
最后,她长叹一声,鬼使神差地走到射箭场的山坡上,俯视着四方沙土的射箭场上景象,都身穿雪白弟子服,衣襟胸前绣有木棉花纹,下摆还绣有云雀暗纹,以绛色发带束发。
有些独来独往,自己一个靶子的练习,有些群聚一起探讨技术,有些则不学无术,在一旁有说有笑。
沈轻尘微怔,干脆盘腿而坐,一手托腮,眼神空洞地凝视着眼前之景。
她听力极好,听到了离自己较近弟子的谈话。
“阿雪师兄,你真厉害,这次修真大会肯定能拿到个好名次。”
修真大会!
听到关键词,沈轻尘微抬头,眼眸中闪过一丝悸动,随后又垂眸而下,轻咬着嘴唇,似是不甘。
说话的,是今年入门的女弟子,头盘双条髻,绿色发带缠绕着青丝,面颊红润,瞳水清澈,从眉眼间能看出她的崇拜敬佩之情。
口中的阿雪师兄,便是他面前的瘦细条高的弟子,长得尖嘴猴腮的,机灵得很,他身边还有一个胖子跟班,圆不隆冬的,也跟着附和吹嘘。
沈轻尘看着这一唱一和的情景,便知道他们又在新入门弟子面前装腔作势,还不好好利用场地和时间,好好训练。
思及此,沈轻尘冷哼了一声:“无聊。”
说罢,又一阵风从一旁的木棉花林深处吹来,席卷而来的木棉花瓣,带来幽幽清香,吹起沈轻尘的绛色发带,两段翡翠玉相撞的“钢音”,清越动人。
射箭场的弟子被这一阵莫名其妙的吹拂得以以衣袖掩面,不禁面露难色。
阿雪向漫天木棉花瓣吹来的方向看去,依稀看到坐在山坡上瞧着他们的沈轻尘,有些意外,随即嘴角微扬,想到些好玩的。
不过准确来说是馊主意,还把自己给作死了。
“哟!我瞧是谁呢?这不是我们沈大尊主的女儿吗?怎么,来视察我们训练的吗?”
语气中讥讽哀婉又带着尖酸刻薄,沈轻尘不禁翻了个白眼,她自始至终都认为这家伙上辈子莫不是深宫怨妇,明明是个大男人,怎会如此谄媚。
此话一出,引来了周围弟子的注意,他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训练,在交头接耳探讨着,眼神还往沈轻尘这边瞥过来。
“这是谁?”
“你不知道吗?我们青城山沈知行的女儿,沈轻尘,沈晗啊!”
“啊!那岂不是沈无言的妹妹,之前入派前也没听说过她呀?”这女弟子说起沈无言,忍不住面泛红晕,垂眸以衣袖掩面。
“这你有所不知,咱们的尊主夫人就是因为生她才难产而去的,这十八年来,咱们尊主就特不待见她,不准她出青城山,还不准她学武艺,只让她学些不痛不痒的防御和灵阵之术,这名义上虽然是少主,可这待遇可不如我们。”
“也难怪,克死自己娘亲......”
一瞬间,有关沈轻尘的传言就在这小小的射箭场上炸开了锅,今天多是新入门弟子的试炼,可让他们好好八卦一次。
沈轻尘微蹙着眉头,紧攥着拳头,似要嵌入进掌心,红白相间。
虽然早就习惯了,但是还是接受不了。
阿雪眉眼一挑,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直接仰头叫嚣:“可惜啊!我们沈小姐不习武艺,整日于清心阁修习静心,不像我们,整天打打杀杀的,还要去参加修真大会......”
名义上是修习静心,但谁都知道是沈知行罚她抄家训和礼义典章,修身养性,还要学一堆琴棋书画乱七八糟的东西。
虽然......罚抄家训一事并不能怪沈知行......
沈轻尘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没给他一个好脸色,直接起身转头离去。
不料刚走几步,就听到后头一阵喧哗:“你干什么!小心!”
倏地,沈轻尘感觉到一股灵力朝她袭来,她侧身抬眸,一支蕴含着灵流的羽箭,越过微风,穿透飘落的花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她背后射来。
卑鄙小人!
沈轻尘咬着后槽牙,转念间,额间一紧,眼眸中透着凌厉的肃杀,抬手便将欲刺中他眼睛的羽箭赤手握住,掌心运灵,瞬间变换了灵流,手指捻转,向外掷出。
这一击比刚刚射来的来得更加迅猛,撕裂着风,卷起周身飘零的花瓣,以旋风的姿态向她的目标射去。
阿雪始料未及,看着这灵力汹涌的箭射来,被吓得连连后退,发出惨叫,不慎被地上的一颗小石子绊倒在地,箭就直接插中了他的大腿之间。
差点!断子绝孙!
周遭的众人看到眼前的一幕,眼神呆滞,面目一顿,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
阿雪的五官似要拧巴在一起,双目睁大,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惊魂未定,额间上的冷汗直冒,流到了眼睑,急促的呼吸声不绝于耳,似是劫后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