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阁外,清风吹拂,木棉花落,青草幽幽,蝴蝶飞,蜻蜓行。
虽然现在正值七月流火,燥热得很,可常青树那枝繁叶茂正是遮蔽烈日的好地方。
最近大家都忙着准备修真大会,接待宾客,可是沈轻尘自幼不喜这样的严肃的场合,更受不了和不熟悉的长辈同辈嘘寒问暖,有种过年时被迫认亲认人的窘迫感,所以沈无言就不让她待在清修殿,反正知道沈知行有女儿的人少之又少,她也落得清闲。
如今沈轻尘悠闲地躺在常青树的粗壮的枝干上,翘着二郎腿,叼着狗尾巴草,翻阅最近这段时间研习的《灵阵通法》。
棉儿自然又在树下跟它的蝴蝶好朋友,蜻蜓小伙伴玩耍,说是玩耍,明明就是把人家吓得半死,害得它们飞来飞去,避之不及。
刚好沈轻尘看到《灵阵通法》上的木锁阵这一栏。
“于木灵充沛之地,指尖运灵,画其图阵,念咒,便可祭出木灵仙锁,暂困入阵之人。”
看到这,沈轻尘忍不住动了小心思,眼神瞥向正在玩得开心的棉儿。
“木锁,召来”。
沈轻尘直接按照书上的来做,双手结印,祭出木锁阵。
瞬间,棉儿脚下显现出了一道竹青色的灵阵,把棉儿吓了一跳,疯狂乱窜,只见从灵阵的地下突然破土而出的木灵藤条把棉儿捆住,蝴蝶和蜻蜓被吓得纷纷而逃,四处乱飞。
木锁阵本来就是普通的困锁阵,并不会伤害阵中之人,一炷香的时间即可解开。
可棉儿这暴躁的火系灵兽又怎会乖乖束手就擒。
眉眼闪过暴戾之色,额上那一撮红毛发出火光,直接从口中喷出滚滚业火,那些木灵藤条很快就解开它并乖乖缩回地里。
“别生气,棉儿,我只是试一下而已。”沈轻尘贱兮兮地笑着,屡试不爽地惹棉儿生气。
棉儿把头撇过一边,傲娇地直接跑走,摇晃着它的小尾巴。
沈轻尘无奈地摇摇头,将狗尾巴草放至自己刚好看到的那一页并合上书,双手托着后脑勺,享受着自己的午后休闲慵懒时光。
“轻尘。”一声轻唤出自常青树,“这小棉儿的火气可越来越大了,哈哈哈哈哈哈”
“常青爷爷,它本来就这样,不过您可别怪我叨扰您,青城山那么多棵树,你这躺的比较舒服,而且我还可以陪您说说话。”
常青的笑声既有慈祥老爷爷的和蔼,又有中年人气沉丹田的爽朗。
“不错不错,够孝顺,上次带的剑南春也不错。”
“那是自然。”
说罢,常青又伸长带有繁茂枝叶的枝干扫了扫树下的衣冠冢的碑上的落叶。
沈轻尘微偏着头,看着常青树熟练的动作,回想起之前沈无言对自己说的。
“常青爷爷,木师叔的心上人你见过吗?”
“没见过,但她跟我说过,和你一样喜欢这样躺在我的枝干上。”
“那位心上人是个怎样的人?”
沈轻尘着实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人,让木青华放弃了自己的清修多年的心法,还离开了自己生活二十多年的青城山。
“青华说,他一脸悲天悯人的菩萨相,而且心怀天下,救百姓于危难之中,也是个心有所向之人,坚守自己的心中之路,不愿受缚于人,武功高强,剑术精湛。”说罢,他又顿了顿,“和青华,的确是天作之合呀。”
如果他们仍存于世的话,定是锄强扶弱,惩恶除奸,游历山水,过着逍遥生活的神仙眷侣,成为说书人口中的美谈佳话。
“可惜,出了许怀天那件事。”沈轻尘不禁感慨,甚至还有一丝埋怨。
“怎么,轻尘你也认为许怀天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
“虽然在此之前他是个能自行研制剑术道法的能人志士,我也很佩服他那番毁无字,定天下的言论,终归在那次修真大会上是修仙世家墨守成规,丧失了一个剑术人才,可是他用的方法不对,还用血去喂养这十恶不赦的恶魂。”
脑海里不由得浮现自己想象的鲜血淋漓的诡异画面,沈轻尘打了个寒颤。
“那你也认为恶魂真的魂如其名,是恶的?”
“其实......其实我并没有见过,爹一直不让我出青城山,山周围又一直有我们护城大阵,可是下山历练的师兄都说恶魂会吃人血肉,蚕食人魂识,说书人不也经常说因恶魂而遭灭门的惨案。”
“轻尘,你知道蚕吗?
沈轻尘被这没来由的问题问懵了。
“蚕?吐丝的那种?我记得广府南庭挺多人养蚕的。”
“蚕吐丝把自己一层又一层地包裹起来,没有人知道里面是怎样的,当有人把外面那一层茧剥出来,人们会认为那是它原本的样子,可殊不知,那也还只是它的表面而已,若是把茧全部剥掉,当蛹体露于表面时,它就死了。”
真相背后是复杂的,也是残忍的。
沈轻尘不愿仔细去想常青的那一番话,她又何尝不知,在这滚滚红尘之间,又有谁能说真真切切地了解过一个人,又有谁能说自己是一直以真面目示人。
可沈轻尘也知道常青不会对她说明真相,对于它来说,早已不记得自己活了多少光景,剩下的只有时间了,早已看淡了尘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