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的萧太后瞧着这对父子话里隐隐蕴含地较量,望向木盒的眸色愈加深了几分。
不过稍纵即逝的功夫,萧太后便敛了神色,面上露出笑意看向台下的萧挞凛,打趣道,“好了!哀家瞧着驰宇你今夜不是来送礼的,倒像是借着这个由头来打自己的小算盘。”
“让姐姐取笑了。”萧挞凛闻言,笑出声来,“这盒底的纹刻折磨了为弟多日,着实抓心挠肺,奈何大丞相又日理万机不敢轻易打扰,这不才出此下策,倒是贻笑大方了。”
“嗯,既已知晓,便坐回席上吧!”
萧太后摆了摆手,殊无责备之意。
待萧挞凛落座,萧太后又关切地看向站着的韩天佑。
“方才你说有贼人闯入大丞相府偷桃,果真是胆大包天,本宫便酌城隍使司亲自督办此案!”
说着,北边席面靠后一点一位中年契丹男子忙起身出列,回声应是。闻听此言,席面南北不少官员也不禁一喜,竟连坐在第一排的南府宰相耶律奴瓜都长舒了口气,看来这闯林之人后头可是卧虎藏龙哪!
韩天佑瞟了眼众人,温声朝高台上的太后回道,“多谢太后美意,但也不必劳烦城隍使司了,我酌人已将那些贼人送往了警巡院。警巡院向来负责皇城治安,警巡使马大人又一向明察秋毫,定能查个水落石出,保皇城安定。”
说着,被点名的警巡使马严忙从南边的席面出列,朗声道,“丞相府确实陆续送来了八十一名贼人,现已关入警巡院,皇城之中出现此等大规模盗窃之事,必是有人暗中指使,臣十日内必能审出结果报于太后、皇上和大丞相知晓。”
马大人一派正气凛然地说着,全没有注意到席面坐着的许多同僚刚放下的心重又提了起来,便是台上高位的萧太后和皇帝耶律隆绪都不由心纠了纠。
“好哇!”萧太后颇有深意地瞧了眼台下站着回话的马严,很有些咬牙切齿地赞道,“马爱卿铁面无私,素有贤名,此番办事,哀家自是放心。”
“臣一定不负太后众望。”马严铿锵有力地行礼答道。
“噗嗤”,萧贵妃忽地笑出了声,忙用帕子掩唇。
“姐姐这是笑甚?”一旁的萧耨斤问道。
“他一定是故意的。”
萧贵妃望了眼韩天佑,复指着站着的马严,笑道,“你可知站着的马大人是谁?”
“是谁?”
“警巡使马严,人品憨直无二,办事铁面无私。”说着,萧贵妃瞟了眼在座的众人,笑道,“你可瞧见了那些个坐立不安的官员,怕是都派了人去大丞相府,若不然也不至于听到马严的名字便吓成这样。你说,他韩天佑将抓住的人都送往警巡院可不就是故意的吗?”
萧耨斤闻言,手中不由捏紧帕子,问道,“可他们为何去闯丞相府?”
“这个嘛?”萧贵妃闻言,默了默,半真半假道,“兴许便是为了偷桃吧?不过,听说这韩公子可是很爱惜院里的那片桃林呢!”
萧耨斤见萧贵妃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没有再问,向高台处望去。
高台上,方才还面有愠色的萧太后,此刻已满面笑容,正举杯邀众人共饮一杯以贺中秋。
席西侧的萧耨斤暗暗看着这一切,特别留意了下对面的韩天佑。瞥见那人手中端的倒不像是酒,而是茶杯,再瞟向其案桌,桌上也不见酒壶,反而是茶壶,不禁朝身侧的萧贵妃问道,“姐姐,为何这韩天佑手中端着的是茶杯而非酒杯?这般作为怕是太后......”
“他身子羸弱,太后早就有言让他以茶代酒,故而这席面上下众人饮酒独他饮茶。”萧贵妃说着,感叹道,“我瞧着太后对韩天佑这般好全是因着大丞相的缘故,真是好命啊!”
好命吗?萧耨斤倒不以为然,换位思考,若她是萧绰,会善心对待情敌之子吗?若是会,那又为何会毒杀了他的母亲?
“呵呵。”萧耨斤不禁冷笑,瞟了眼自己的酒杯,又瞧了眼韩天佑端着的茶杯,突然意识到什么,瞟了眼刚刚自己吃剩下的半块紫色月饼,忙不迭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饮了。
她如今倒是晓得了韩天佑为何要掰食月饼。嗬,明知有毒却坦然食之,这般隐忍怕是谋着大事吧!想到之前自己还意图算计韩天佑来对付皇后,如今瞧来幸得没有实行,否则自己如何死的怕都不晓得吧!思及此,萧耨斤忙垂下头,不再往对面看去。
“那人倒是有些个小聪明,可惜......心术不正。”
“谁?”
喜眉边给韩天佑夹了块乌古鱼肉,边诧异地小声询问。
韩天佑望了眼萧耨斤的位置,复又抬眼看向了高台上安坐的皇后,淡淡道,“被护地好并非是什么好事。我瞧着她二人若将来有一日斗起来,上头那位必得要落败。”
说着,韩天佑复又凝重地看向了喜眉,担忧道,“我从前是否对你过于放任了些?人当有自保之力,若不然.....”
“别,公子可千万别。”
喜眉忙不迭又给韩天佑沏了杯茶,似想起了什么不大好的记忆,急声解释道,“公子,我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断没有羡慕柳飞绿萤她们的意思,您可千万别照着培养她们的路子来对我,更不要像对连姝那样,眉儿着实受不起。何况,出不出事端得看看护的人是谁。我既有公子您护着,定不会有事的。您千万放心。”
韩天佑瞧了眼喜眉一脸夸张地神情,不知忆起了什么,抿了抿唇,笑着嘱咐道,“好,你既不愿,这事便作罢。多盯着些,约莫差不多了。”
“是。”
喜眉暗暗舒了口气,忙退到一旁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生怕公子瞧自己不用心干事,要将自己回炉重造。
不过,这倒真怪不得她会做如此想。这些年,我们在小院里见过太多的惊艳,但这世间所有的惊艳都曾被时间狠狠地历练,那历练的辛酸当真是血汗交织,单是瞧着就觉得分外地苦。她喜眉这个活得有滋有味的主儿,自是不会也不想去尝尝的。
酒过三巡,萧太后便在侍女的搀扶下先回了宫,皇帝和皇后亦紧随其后,倒是高台之上的韩德让不知同太后说了什么,没有离去,反而留了下来。
台下气氛立时便活跃了不少,有不少人开始走动敬酒。远远地,韩天佑便瞧见在部落首领的席面上,第六排西边那位端了杯酒向韩德让凑了上去。
等了片刻,韩天佑瞧了眼身旁侍立的喜眉,呷了口茶,小声道,“可好了?”
喜眉遂点点头。
“那我们也走吧!”
韩天佑搁了茶杯,在喜眉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宴请之地,身影渐渐与夜色融合在一起。
“这事我知道了,不可轻举妄动。”
二人身后的高台之上,大丞相韩德让望着眼前渐渐模糊的人影,冲旁边的人随口道罢,便也离了筵席。喜欢双姝局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双姝局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