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百面娘子
据飞鸟信中所言,连姝自韦城不告而别后,其实并没有真的从暗人的视线里离开,而是往南边游山玩水去了。期间还顺带搭手救了个人——俞水。说起来这件事,倒是可以提上一提。
彼时,连姝一路南行,饱览山河风光,乐得自在悠闲,瞧着倒是惬意舒畅地很。然而,就在她算着日子准备调头前往澶州的前一日,意外发生了!
那日,她牵马路过一片树林,远远地见一男一女两道人影躲入了一户人家,其中一人似乎还受了很重的伤。因是匆匆一瞥,也没看清二人的容貌,但总觉得身形依稀有些眼熟,便又观望了片刻。正瞧着见当中的那名女子急急离了茅屋,向山中赶,似乎在找寻什么。
“师姐?”
连姝见状,忙牵马往前赶,却不意到茅屋前时已瞧不见了云瑶的身影,而恰此时茅屋里又传来气若游丝地喘息声。连姝心下一惊,意识到内里人的身份,遂立时止了步,将马栓在林间树上,急步入了屋。
屋内大概原是住着户贫苦人家,除了一面破了半边的铜镜和一盆栽在破瓮中的红指甲花,尚能彰显出此处曾有个女主人外,便和平常穷困的山野人家住所别无他样了。如果非要说与众不同的话,那也只能是屋子里摆放着的各种用于屠杀牲畜的工具以及滞留在空气中长久不散的血腥味。约莫是迫于贫穷之故,屋内的男主人又兼职谋了个别的差事,譬如屠夫,亦或这儿原本就是一户猎户的居所。
屋有东西二房,应是主人家起居卧榻之所。此刻东侧耳房内,隔着粗糙的布帘,连姝隐隐嗅到了股新鲜血液的腥味,伴着微弱的呼吸声自内里传出。待她掀帘瞧去,果然便瞧见了耳房木床上躺着的那个受伤的男子。
“水哥?”连姝望着木床上躺着之人,虽是经年未见,但这张脸她太过于深刻了些,只瞧了一眼便辨识出那人的身份,面上的错愕让她呆愣在当场。
但她没敢多想,更未敢多问,想到路上曾遇见过数拨江湖中人在打听一受了剑伤的年轻男子去向,不由心中一个激灵,急急跨前一步,打量起床上已然陷入昏睡的俞水来。原是一支断箭穿透了他右侧的身体,箭头向前,应是暗伤。虽未伤及要害,但瞧着着实有些严重,且这内里渗出的血还是黑的,显然累他至此的应是这箭上裹挟着的毒了。如此说来,那些人找寻的怕不是旁人,正是她连姝的师弟俞水。
思及此,连姝忙自袖中取出一白色瓷瓶,倒出内里的一枚药丸,捏了俞水的下颌,硬生生将药给塞了进去。
“咳咳咳!”
俞水被来人粗暴的喂药动作给弄醒了,但许是因为身体过于虚弱抑或屋内遮了帘子过黑的缘故,他从堂中射进来的光线处只隐约瞥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并未能看清来人的长相,不由发问。
“你是谁”
“别动!”
连姝制止欲起身的水。其实他俞水原也没了力气,挣扎一次便痛得呲牙咧嘴,重又跌回了床上。
耳畔听见水沉重的呼吸声,连姝遂压低声音,正色道,“最好别动,我方才同你喂了枚药,约莫可以控制住毒素蔓延,但也保不准于你的毒并无什么效果。故而若是你动作大了,兴许毒素会立时蔓延开来,顷刻毙命。”
俞水闻言,立时便不敢动了。他有心想问这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一点也不靠谱,这究竟是要救他还是要拿他试药?但奈何此刻身体中忽地觉得发热难受地紧,只得咬牙坚持,倒是没有问出话来。
连姝瞧着俞水如此情状,唇边划过一抹调皮的笑意,知道是师父红尘大师给她的解毒散起了效果,暗暗舒了口气,冲他道,“待会儿若有人来,你只消躺着装作熟睡的老妇便可,其余诸事,莫要理会。”说着,也不等他回应,便将他身子侧转过去,在他头上、脸上一番捣腾后,出了屋子。
果然,才走出小间的连姝便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一个,两个,人倒是不多。”连姝凝神静听,提着包袱不慌不忙地入了西边的耳房。
“有人吗?有人在吗?”一男声传了进来。
“谁呀?”
只见一位老妇人从屋中蹒跚地走了出来,瘦小的身体,低着那满是沧桑岁月的额头,道着有气无力的话语,立在来人跟前。
“老嫂子,您可见到一位小娘子和一位受了伤的少年郎?”
“什么?”老妇人指着自己的耳朵,摇了摇头。
另外一名汉子急了,高声喊道:“你见没见到一个受伤的少年郎?”
“噢,听见了,那么大声干嘛!”老妇人摇了摇头,一脸地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