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长乐街最近的就是永定里的清察司。
因为今天是沐兰会, 清察司的人手大多都派出去巡逻和维护秩序了,所以现在府衙里倒是清净地很。
陈英刚处理完公文,正想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才走出门,就见到萧暥急匆匆进来, 身边还跟着晋王殿下和一名燕庭卫,顿时就觉得大事不妙。
萧暥一进门,劈头就问,“这长乐街附近有什么销魂的场所?”
陈英:……
他脑子里飞快地一转, 今日是七夕的沐兰会, 主公这是要找寻乐子的地方?不过看萧暥的神情更像要找茬……
在迅速下了判断之后,陈英带他们到了后室, 取出大梁城坊图, 把一盏豆油灯挪到案上。
“长乐街附近是永定里,有酒肆五家, 歌楼三家,”
萧暥北宫浔说过,晋王不到年岁不能去酒肆和烟花地, 所以这些地点可以排除了。
“哦,还有一家比较特别。是一家登仙楼。”
萧暥一挑眉,“登仙楼?”
片刻后他们就提兵来到了登仙楼。
所谓的登仙楼只是客人间传出的一个别号, 这座楼其实本名叫做华毓楼。
楼有两栋, 当中是以飞桥相连。庭院里有一个雾泉, 水气袅绕, 看上去确实颇有仙风。所以就叫登仙楼了?
今天是沐兰会, 楼里人来客往,热闹非凡。进进出出的人犹如流水。
陈英正打算进去询问掌柜的,被萧暥一把拦住,“不用问。”
“为何?”陈英不解。
魏瑄缓缓上前,接过话道,“北宫世子来这里肯定不会用真名。”
萧暥点头,然后他干脆道,“清察司搜查窃贼,围了!”
随即清察司的署兵就上前将华毓楼团团包围。
掌柜的听到外面有动静,一出来就见到这阵仗脸都青了。
今天沐兰会是赚钱的好时候,怎么就整了这么一出?
他赶紧上前道,“陈司长,这……这是何故啊?”
陈英道,“抓贼!”
那掌柜也是个人精,他一边说话一边瞄向陈英身后的那人。
即使灯光昏暗,那人又穿着一身粗粝的黑衣,但这样貌也太过抢眼了。掌柜的每天在这楼子里迎来送往阅人无数,还从来没见过长相那么俊的人。
再看他的身边那个公子,更耐人寻味。
那青年丰神如玉,爽朗清举。
因为登仙楼有不少西域来的乐姬,掌柜的见那青年五官深邃,隐约就有种异域的神采。
他暗自思忖,这两人的来头看起来有点复杂,是不是要跟上头通报一声。
但是他没机会了,陈英一把拽过他的手臂,推耸人犯一样拖着他往里走。
“公子在你处吃饭,丢了东西,窃贼必然在你楼内!”
他边大步往里走,边下令,“把此处围好了,一只苍蝇也别放出去!”
***
这一进华毓楼,再次刷新了萧暥对有钱这个概念的理解。
里面无论楼台庭柱,还是台阶墙壁都装饰着整面的汉白玉,一眼望去像个雪洞,再加上无处不在的白烟弥漫,确实有那么点神仙洞府的味道。
再细看下,这柱脚扶手都镶嵌着细腻的黄金纹饰和罕见的珠宝,一路走来,眼底尽是鎏金逸彩。
但这个地方跟修仙是半点都不沾边。一楼是泡泉的沐兰池,说白了就是豪华澡堂子。
水应该是从山上引流下来的泉水,缓缓穿过池子,倒是有点雅趣。
每个池子之间有帷幔,多宝架,和镂空雕刻的屏风虚掩着略加阻隔,一眼望去,虚虚实实,隐约可看到一些袒着浴衣的人或躺或坐,意兴阑珊。
所以北宫浔所说的,不用喝酒,不找姑娘的销魂场所,是要请他泡澡?
萧暥有点郁闷,他身上的绣纹都已经消退大半了,这人怎么这样贼心不死?
华毓楼的二层是乐坊。
说是乐坊,这一上楼画风就完全不对。到处帷幔深垂,伴随着靡丽的曲调间,不时溢出有让人心绪漂浮脸红心跳的声音。
碰上某人完全不解风情,还在广原岭还混了一身匪气,二话不说,“搜!”
他这沐兰会查房确实不地道,但是这不都北宫浔害的吗?
所有人统统看押起来。一个个搜有没有北宫浔。
因为他们一路如疾风般搜查,客人来不及避走。一时间场面混乱,灯光昏暗,有些人连衣裳都来不及穿,手忙脚乱地提着衣裤就出来了,萧暥瞥一眼就知道他们刚才在干什么。
有点尴尬。他抓人抓得太急,忘了晋王明年才加冠。
这场景……好像有青年不宜罢?
魏瑄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自己是这阵子外放强横惯了,一上来就抄,没想过该想让魏瑄回避一下?
算了,根本就不该把他带到这种地方来……
某山匪头子深深自审中,并悄悄瞥了一眼魏瑄。
没料到晋王神色如常,一脸波澜不惊。
萧暥:……
这孩子定力这么好?
为什么他觉得晋王殿下是一副红尘看透,见怪不怪的模样?
他这边四面包围,又是风驰电掣地一路搜索。
但是连北宫浔的影子都没见着。
怎么回事?那厮没来这里?
萧暥有些纳闷,同时又想起一件事。
他一路查到这里,这个楼子看上去不过就是普通的娱乐会所罢?跟登仙有什么关系?
他满腹狐疑,一边继续调度搜查,一边观察着四周。
廊道里灯光昏暗,正当他目光掠过廊道两边垂落的霰花掐金帷幔时,忽然鼻尖闻到了一股奇香。
紧接着一道影子从帷幔后一闪而出,悄然靠近他。
萧暥不动声色,趁着那人忽然跃前,伸手就要抱住他的时候,敏捷地侧身一闪。
另一头陈英躲避不及,被那人一把紧紧搂住,不分青红皂白一阵猛啃。
陈英浑身鸡皮疙瘩都被啃出来了,顶着满脸口水,刚想斥骂,一看清那人的模样顿时一愣。
“杨侍郎?”
此时只见杨拓眼神混乱涣散,手舞足蹈,他舔了舔嘴唇,喃喃道,“美人如何有点扎嘴?”
陈英摸了摸下颌的胡茬,脸色不善。
萧暥明白了,这货连人都不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