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暥心道不妙, 这个地下室就像一个百眼窟,四通八达,灯光又影影绰绰,谁知道黑暗中埋伏着什么鬼玩意儿。
明华宗的那一套他见识过。血蜈蚣, 人皮甬,食人藤,一个比一个恶心, 也一个比一个凶险。
紧接着他们听到头顶上传来咯吱咯吱像是耗子在磨牙的声音。
一抬头, 就见天花板上浮现出一张怪脸。
脸上的皮肤像是污白的橡胶,眼睛黑洞洞地闪烁着, 几根长长的稀稀拉拉的头发耷拉着挂下来,两颊还有两坨深褐色的红痕,显得既恐怖又滑稽。
赫然就是教主的面具上的脸!
泥煤的,原来教主的鬼面具不是艺术创作啊, 还特么是有原型的!
这东西四肢蜷曲,攀着天花板上穿到地下的一根树根,像一只青蛙似得拱着背, 身上穿着破烂的衣服,以前俨然是个人!
如果要形容,那就像是指环王中的咕噜。
教主尖刻的声音传来, “这里有一些明华宗留下的奇药, 我们在奴隶身上试了试。”
他话音刚落, 那东西一屈身, 像一只青蛙一般弹跳而起, 速度快得惊人,挥舞着利爪就向他们扑来。
魏瑄的身法疾如闪电,还没等它迫近,一剑就将那东西刺了个对穿。
随着一股腐肉散发的恶臭扑面而来。他的剑就像刺入了木头。
那东西低头了看了看身上的窟窿,眼睛流露出怨毒的光芒,忽然弹起,竟顺着剑刃往前冲向魏瑄,张开血盆大口就向他咬来!
魏瑄大惊,这东西杀不死!
拔剑出来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他眼前银光一荡,那东西的脑袋凌空高高抛起,飞了出去。
萧暥柔剑一掠,将那‘咕噜’削了首。
那颗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狠狠地一口咬住地上躺倒的一个汉子。
瞬间,那汉子的皮肤从被咬出开始变得污白色,那污白色迅速地蔓延扩大,伴随着那人的身形越来越岣嵝越来越萎缩,片刻间,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就萎缩成了伛偻的一团,头发脱落,面目狰狞。
紧接着,他们就听到头顶传来咯咯咯的让人头皮发麻的磨牙声。
一抬头,不知不觉头顶的树根上已经挂了七八只‘咕噜’。
不等他们反应,那些东西就弹跳而起,挥舞着利爪向他们扑来。
魏瑄的身法快如鬼魅,此刻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形,只见风动影摇,怪物的脑袋纷纷落地,他一剑削去最后一只怪物的脑袋,赶紧看向萧暥。
萧暥这边也已经砍杀了好几头怪物,脑袋纷纷落地。他正蹲下身,试图掰开一只死死咬住他衣袍下摆的怪脸。
“小心!”魏瑄心中一惊。
只见那颗像变戏法一样,忽然弹跳起来,张开大口,露出獠牙,一口就咬在了萧暥的手背上。
萧暥一愣,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即,那目光变得黯淡了,终于流露出了一丝英雄末路的神色。
“不!”魏瑄发疯似的奔向他。
就见地洞里,幽暗的火光下,那倾世的容颜瞬间枯萎了,如乌云泼墨般的长发迅速得脱落,清致的肌肤以眼睛看得见的速度快速萎缩,变成了和那些怪物一般的污白色。
那双隽妙的眼睛一动不动望着他。
魏瑄扑上去,一把抱住他,浑身颤抖,完全抑制不住泪水从眼中涌出。
不会的,你不会变成那样的!你不会变成那种怪物的!
紧接着,他忽然有什么凉冰冰的金属质感的东西碰到了他的手背上,随即一只温热的手抚在他脸上。
他看到一道柔和的银光一闪。
魏瑄心中耸然一惊。顿时一个念头掠过。
这教主那么想要萧暥的脸,怎么会让他变成那个样子?
一念及此,眼前豁然一亮。
破障。
那教主声音里透着怨毒,盯着萧暥食指上莹莹闪光的指环,“玄门指环,你和谢映之什么关系?”
玄门指环不受一切幻术干扰。
一开始萧暥确实没有戴着指环,他贴身收好了。
因为自从今天北宫浔那厮发现了他戴着戒指,对指环的来历极为好奇,还时不时盯着戒指看。
萧暥当然不会告诉他是谢映之送的。
于是,北宫世子表示你不告诉就不告诉,他北宫家想要什么没有?
这工艺也不难嘛!
那个,他回去找幽州的能工巧匠再打造一个一模一样的指环!
同时北宫浔还兴致勃勃地暗示:要凑一对,嗷嗷嗷!
萧暥冷汗,我特么跟你戴一对戒指做什么?
给梦栖山辞话丰富创作素材?
而且玄首指环你丫的去仿造了一个山寨版的。谁能保证以后小商小贩会不会都争相复制?搞得玄首指环就跟义乌小商品似的?
所以他今天出门把指环贴身收起,以免北宫浔暗中派人偷偷绘图,回去也仿造一个。
刚才一看到那只‘咕噜’的鬼脸,萧暥就想到了明华宗的幻术,他立即戴上指环,瞬间耳清目明。
而魏瑄刚才吸入的留仙粉药劲还没有过,很容易才会被幻术左右,直到碰到萧暥手上的玄门指环,幻术顿时惊破。
他一边安慰魏瑄,“殿下不怕。”
魏瑄顿时脸一红,这回真是说不清了。
他赶紧松开萧暥,“我没有害怕。”
萧暥:嗯?
那刚才是谁抱着他哭的?
“以后不会了。”魏瑄默默抹了一把脸,倔强道。
这时,那教主冷笑了几声,“没想到在这里能看到玄门的东西,好罢,看来你的脸和手,我全要了!”
***
巷战。
云越一剑疾刺入一个暴徒的皮甲中,透胸而过,鲜血如柱射出,溅在他冷白如月般的脸上。
他本想用披风擦一把脸,拽过一看,已经浴血,索性一把扯下甩出,正兜头罩住两个劈砍过来的凶徒,随即一剑挥出,齐齐斩下两人。
瞿钢知道大梁城的这群江湖暴徒比明华宗的信徒凶狠难缠多了,兵器装备也不差。他一边奋力砍杀,一边还想回护主帅,这一看,用不着了,云副将虽然生得俊秀,打仗杀人这么狠。
而且,这些江湖打手毕竟人数上没有明华宗的信徒那么多,既没什么要拿命死磕的信仰,也不像军队有严格的纪律。所以片刻后,就败下阵来,纷纷逃窜。
那打手头目也不去管手下的残兵了,自己都转身就逃。
云越见状,一剑掠出,正中那人的小腿肚子。
那头目惨嚎了声,跪倒在地。
云越几步上前,拔出他腿上的剑,然后一把揪住他的发髻,剑在他咽喉上一横,“地道的入口在哪里?”
那头目咬着牙道,“我不知道。”
云越细眉挑了挑。
“你是没听清楚我的话啊,这耳朵看来是多余了。”
随即那头目只觉得耳朵上一凉,一阵剧痛传来,“别别……我说,有、有暗井。”
云越擦了擦剑上的血,将那头目一耸,“带路。”
那头目捂着还剩下半片的耳朵,战战兢兢爬起来,走在前面。
云越冷冷看向目瞪口呆的瞿钢,“跟寒狱的狱吏学过几招。”
***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急促的警报声从地道中传来。
一个哨探慌慌张张跑进来,“教主,官兵已经进入地道了。”
教主声音一紧,“撤!”
说完急急往洞口赶去。
不能让他跑了!
萧暥刚想上前,忽然空中嗖嗖嗖锐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