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只留下冯辞与沈垂禄二人。
沈垂禄絮絮叨叨的开始说着自己的经历,声泪俱下,当真是个刚认下生母的孝顺儿子。
冯辞总瞧着不对劲,大白天的,关门做什么。
“把门打开。”
“王爷说,不能扰了先君上与您和二殿下共聚天伦。故而关了殿门,请恕奴才不能开门。”门外的宫婢如此答道。
“噢?那何时才可以开门?”冯辞问道。
“王爷的意思,等您和二殿下说完,便可开了。”
“小姐,可要?”林扶喊了一声。
“不必。”冯辞知道林扶在问她是否要打开殿门,不欲林扶与旁人起冲突。
冯辞不再说话,这些奴才,张口王爷,闭口王爷,根本没人把她和沈垂禄放在眼里。
“林护卫,王爷请您去乐津殿一趟。”门外来人传林扶。
林扶并不立刻离开,而是扭头向殿内询问冯辞的意思。
“既然是舅舅的意思,那就去一趟。快去快回。”这宫里是迟樾说了算,自然不能拂他的意,只是林扶这一去,调虎离山的意图会否太明显了,冯辞便把那句快去快回说的极重,只希望林扶能明白她的意思。
林扶走后不多时,沈垂禄的故事终于要说完了,忽然从二人头顶传来声音。
“华儿,星儿,我的孩子,你们终于回到娘身边了。”伴随着这句话,一个女子从天而降。
“母亲!您不是……!”沈垂禄惊呼。
冯辞心口也跳了三跳,这女子不是在雍奉宫吗?果然并非一人?迟宓当真已经死了?所以这天还没黑就开始闹鬼了?
“见……见过母亲。”冯辞愣了愣还是先行了礼。
“娘此番回来,一则看看你们,二则,为娘打算让星儿做我彭越储君,华儿,想来你没有异议吧?”那“迟宓”的鬼魂并不多废话,上来就单刀直入。
“娘知人善用,孩儿自然没有异议,而且孩儿确是平庸无能之辈,不能担此大任,星弟正是储君上佳人选。”这眼前的“母亲”上来就说这些,实在叫人生疑,冯辞想了想,决定配合“迟宓”,看她意欲何为。
“娘亲,孩儿并无治国之才,能力更不及姐姐万一,孩儿斗胆,请娘亲收回成命。”沈垂禄却有推拒之意,不过他接受他娘鬼魂大白天出来倒是接受的很快啊。
“我说星弟啊,娘如此安排自有用意,你刚回来当尽孝道,让娘顺心随意才是啊,怎可如此与娘说话呢。”冯辞规劝。
“不,孩儿真的不合适,若娘亲执意如此,孩儿也只有一死以谢娘亲和姐姐!”沈垂禄不知从哪儿拔出刀来就要自裁。
“不当就不当,你这是干什么!”冯辞没想到他如此偏激,急忙去夺刀,与他争抢不下。
“姐姐,你……”沈垂禄刚开口忽然没再说下去,人无力的滑了下去。
“垂禄?”冯辞见他跪坐在地,低着头一动不动。
冯辞刚一碰他的肩膀,沈垂禄便倒在地上,面色发青,唇色绛紫,显然是中毒了,腹部左侧插着一把匕首,居然是白曜。细瞧不难发现,匕首插的并不深,血色鲜艳,但冯辞忧心沈垂禄性命,不曾留心。
方才他二人争抢时,匕首并未拔出鞘,而且那把匕首根本不是白曜,怎么这会白曜就能扎在沈垂禄身上了呢?
“娘……”冯辞回头发现迟宓的鬼魂不知何时不见了,也管不了她了,这会子保住沈垂禄的性命才是首要。
“垂禄!垂禄!来人!快来人!”冯辞喊他不醒,见他流血不止,用玉冰针替他先止了血。
门外的林扶正好回来,方才他被领到乐津殿,迟樾却与他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那一句“希望你真能护她周全”实在微妙,林扶心感不妙,一出乐津殿便急急往回赶。听到冯辞叫喊,林扶一脚踢开宫门,奴才一拥而入。
“小姐,您没事吧!”林扶见此情景,慌张的上下查看冯辞的情况,见沈垂禄腹部刺着白曜,林扶眉头一皱,手移到冯辞后腰。
“快!快请大夫!”冯辞心系沈垂禄性命,居然不曾察觉,
御医很快便来了,同来的还有刚离开不久的迟樾,一个文官模样的臣子,与皇司设的四个老头,御医诊出沈垂禄中了毒,幸而所中之毒十分平常。
“华儿,究竟发生了何事?”迟樾眼见沈垂禄重伤不醒,询问冯辞。
“回禀舅舅,其实……。”冯辞担心着沈垂禄的安危,但是又不好直言见到了迟宓,正考虑怎么回话时,就听的旁边的宫婢开口了。
那几个宫婢抖个不停,迟樾瞥了一眼,一众皆如惊弓之鸟。
“回王爷,是……是大殿下与二殿下起了争执!”
“方才在殿内,奴婢听到殿内二殿下正说着往日的经历,大殿下却十分急躁,要奴婢打开殿门,不多时,就听到二位殿下喊着娘亲,又说起储位一事,大殿下说道她得知先君上曾有意让二殿下为储君一事,二殿下矢口否认,大殿下指二殿下颇具才干替代她只怕是早晚的事儿,二殿下表明心迹,大殿下不信,便听得一把匕首落地的声音,之后二人似乎起了争执,不消片刻比,忽然没了声,然后就听到大殿下呼救之声。”
“对对,然后大殿下身边的林护卫这时候回来了,上来就踹开殿门,赶在众人前头冲进去,像是……像是怕被人抢先瞧见什么似的!”
“奴婢们进殿就瞧见二殿下受伤,大殿下却神情自若,仿佛早料此事!”
宫婢们矛头直指冯辞,言外之意,冯辞与沈垂禄受伤一事难脱干系。
冯辞和林扶就这么瞧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神情冷漠,内心毫无波澜,一早料到不会安生,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这时候御医已经替沈垂禄清了毒,包扎了腹部的伤口。见沈垂禄的气息平稳,脸色如常,冯辞稍稍放了心。
“启禀王爷!在清欢殿内搜出一人!”外头进来一个侍卫禀报。
“参……参见王爷!”搜出那人被领进屋内,是个宫婢。
“还不快把你在殿内所见禀报王爷。”一旁的侍卫道。
“是,启禀王爷,奴婢……”宫婢慢慢将原委讲来。
那宫婢是新来的洒扫宫女,奉命清理供桌上下,有个苹果掉落至桌下,她爬进去取,刚要出来便听得迟樾带人进殿,她胆小,担心此刻出去会被迟樾责罚,便打算等人都走了再出来,却不小心在供桌下面睡着了,醒来时听到了冯辞与沈垂禄的声音。
她从缝里瞧见冯辞与沈垂禄,并无旁人。
只听冯辞与沈垂禄忽然对着画像唤娘亲。
之后她便把大殿内发生的事儿一一道来,只是里头没有迟宓的存在。
“不瞒舅舅,我与星弟在殿内确见娘从天而降。之后的事儿一如这个姑娘所说。只是我不明白,匕首并未出鞘,却不知如何刺伤了星弟。”冯辞告知迟樾这个宫女说的是实情,又把迟宓的话添上。
“原来如此,想来是你二人思母心切,一时产生了幻觉。”迟樾倒是替此事寻了个合理的解释。
陵兰北州地处极寒,城郊路边长满大片的天阶蓝,此花香气浓郁,花粉随风飘散,初来乍到之人进城前都得穿过天阶蓝,而它的香气和花粉都会致幻,吸入之人发作时间不一,所见幻象也花样百出,城中眼见幻象之人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