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邺从关上家门之后就摘了眼镜，此时他让贝贝到院子里和其他小孩玩，便也进了屋帮忙招待苏苜。
奶奶在厨房忙碌，几个半大的女孩正在帮她的忙，客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以及几个好奇看着他们的小男孩。
“陈邺，为什么有这么多孩子？”
“我们都是孤儿。”陈邺精致眉眼神态温和，话语如微风如细雨，让人感到十分舒适。
”我们大部分从出生就被父母丢弃，从来没有见过所谓父母，亲人只有彼此和奶奶。”
怪不得当时在医院，苏苜问起他家大人，他没什么伤心神色。
“你们是奶奶领养的？可是法律规定一人只能领养一个小孩......”
“我是奶奶领养的，其他人都是奶奶求邻居帮忙收养在名下，”陈邺目光柔和地看着厨房里忙碌的奶奶，“但是是她一个人在养我们。”
苏苜闻言有些吃惊——院子里大概十个左右的小孩，都是奶奶一个人在养？
这背后的艰辛，苏苜都不敢想象。
“奶奶以前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嫁的夫家也是家底殷实，可是后来出了变故，家人丈夫全都去世了，留了很大一笔财产到她手里，她孤身一人，无儿无女，当时很多人都盯着她，幸好她成功躲到G城来置办了这里。这中间的事情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她五十一岁那年捡到了被扔在下水沟的我。”
“后来收养的这些孩子，都是身有残疾的。比如贝贝，是我们去年才加入的小妹妹，现在你估计还看不出来——她永远都只有现在的心智。”
苏苜沉默着听他讲述，默默品味着这背后不同人的人性，或光明或黑暗，极端的阴与阳，发生在这些即倒霉又幸运的孩子身上，藏在这世上的一些角落里。
“所以，奶奶是我们大家重要的亲人，我想再次郑重地感谢你。”
陈邺站起来，诚心诚意地朝苏苜鞠了一躬，看着他们的小孩也有样学样。
“家里现在负债累累，我也知道你家不缺钱，但是苏苜，你相信我，我会用我这一生竭尽所能地报答你。”
少年真挚赤诚的眼神令人十分动容，却又坚韧不屈着，里面充满了生活的艰辛给他带来的打磨，有着苦难给他带来的强大。
不愧是气运子，苏木想着。
这真是一双充满了故事的眼睛，能吸引着人深深地陷进去，心甘情愿地相信他，跟随他。
但苏苜也没有忘记她的目的：“别这么说，我们是朋友，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定一定要和我说啊。”
我只想麻烦你，把目光多放在我的身上一些。
但陈邺只回了一声好。
他什么也没说，因为他知道，从小到大，他想要的从来得不到。
起码用嘴说是得不到的。
必须得采取行动。
甚至用一些手段。
陈邺笑得愈发温暖和煦，眼底却是阴郁一片。
“菜来啰！来来来，小苏啊，来尝尝奶奶的拿手菜！”奶奶端着菜出来，苏苜赶紧双手接过摆到桌上。
丰盛的菜肴摆了一桌，奶奶的手艺极好，苏苜觉得这是一顿热闹美味且幸福温暖的午饭。
比起在司家和喻柳司华霆一起吃的强多了。
苏苜正逗着另一个小孩玩，突然陈家的大门却被敲响。
奶奶抹抹手就要起身开门，却被一旁的陈邺按下了。
“我去开，奶奶。”
“你现在是越来越有主意了，”奶奶叹了口气，“去吧。”
奶奶阅历丰富，更是和陈邺朝夕相处着，想来是隐隐察觉到什么了。
陈邺冲她扬起一个叫她放心的笑容，便戴上眼睛出去了。
“如果我待会儿没有回来，就不用等我了。”
接着陈邺朝苏苜微微点头致歉，便走到庭院里去了。
苏苜眯了眯眼，竖起耳朵听院外的动静。
只听到院里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几句不甚清晰的话语隐隐能听见，接着就听到铁门被关的声音。
时不待我！
“奶奶，我去看看。”说完苏苜不等奶奶说什么，转身拎上自己的外套和包就走了出去。
“唉......”陈奶奶满脸担心地看着两个孩子远去的方向。
罢了，年轻人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
苏苜很快就找到了并没有走远的陈邺，默默跟在他的后面。
陈邺的身边，却是朱慎凌。
苏苜当过兵，跟踪两个少年自是没有让他们发现的道理，陈邺和朱慎凌一路无话地走远，直到一个堆满了金属垃圾的破旧工厂里。
陈邺停下脚步，朱慎凌跟在他后面，手吊儿郎当地插在裤兜里，明明看见他停下了，却还是笑嘻嘻地撞上去搂住他。
陈邺动作笨拙且十分抗拒地想要推开他：“别碰我！你到底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