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之泠觉得这个破旧的地方让他很是熟悉。
他身后是血流成河的尸山血海,手里的黑色铃铛隐隐地传来痛苦的呐喊和怨毒的诅咒声,不过岐之泠不在意,岐家活该如此,被他灭门,他们难道不该感到荣幸么?
既然侍奉鬼神,那就不要再贪恋人间了。
他这些日子听了些苗头和风声到处去寻找苏苜,可都不是能让他满意的结果。
最终他还是回到了这里。
打断了院长的腿让他日日夜夜守在那个房间,岐之泠又提携了副院长掌权管事,剩下的,便是找一个他住的地方了。
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住在阴气旺盛的祭鬼笼里,既然他要麻痹的翟钺都死了,这些岐家的人吵了他这么些年,也没必要存在了。
听说岐家是个几百年的大家族,有不少猎奇的书籍,岐之泠总觉得,带着苏苜消失的那扇门正是关键,通过这身体的爹的指路,他看到那藏书阁就在不远了,可却在经过这座小院的时候,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这座小院依旧保留着老式的建筑风格,破旧地和整个岐家格格不入,岐之泠走进去,只觉得每一处,都十分熟悉。
在岐家买下这座府邸之前,这里的主人,是姓苏来着吧?
他突然兴奋了起来,径直走向主卧。
映入眼帘的窗面上的喜字贴花,蒙了灰的火红帷帐,还有一对龙凤呈祥的喜烛顽强地立在圆桌中央的烛台上。
这座屋子之前的主人,该是新嫁娘。
可出嫁当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房间竟是就这样维持了上百年的光阴。
岐之泠下意识地不舍得踩到这里的任何东西,轻手轻脚地走到梳妆台前,蒙了灰的镜子照出他模糊的俊容,气色已经比几个月前好多了,高了,胖了,身材看上去匀称了不少,只不过皮肤还是病态的苍白。
他轻轻地拉开梳妆台的柜子,他本来下意识地认为这里该有许多的首饰,可入目却只是空空荡荡的,唯有一面脏兮兮的黑色镜子安静地躺在中央。
他一眼就看出了,那是鬼师的法器。
用阴力拂开灰尘,黑镜就被他拿在了手里。
为什么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新嫁娘、姓苏的人家......到底是不是和她有关?
手里的黑镜突然开始发烫,很烫很烫,还不停地在吸收他的阴力,可岐之泠却不愿意松开。
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镜子里有隐隐绰绰的流光,像是被一只手拿了起来,放到了眼前端详,尽管模糊,但这样近的距离,岐之泠还是在一瞬间认了出来,他简直欣喜若狂——
“姐姐?!”岐之泠猛地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镜子,神色竟然有些委屈,可镜子那头的人却像是什么也没听到没看到,举着镜子端详了几眼就放到了一边。
岐之泠看到镜中的女人穿着一身旗袍,似乎是准备洗漱,她脱掉了流苏披肩,在房里走来走去。
他回过神来只觉得脑海中情绪翻涌,可看见这样的她,却最终不可避免地觉得悸动不已,竟是不自觉地直勾勾盯着镜子里的那个人慢慢勾起唇角,看得痴了。
突然,像是有人在敲门,他看见姐姐从镜中消失了一会儿,再出现的时候应该是在笑,与此同时,她的身后也出现了一个黑衣黑裤的男人,端来了一蛊吃食。
她让一个男人进了她的闺房。
岐之泠周身的阴力瞬间暴涨,气场也变得阴冷深沉,手上的力道更是恨不得把镜子捏碎。
但他还是忍住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姐姐,他必须把她找回来,好好算账。
凝神再朝镜中看去,岐之泠便见他的姐姐,自然地牵住了那个男人的手,还踮起脚去摸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