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即使身陷地狱，也不会拖累别人。
她说已经习惯了丑陋的疤痕，不想尝试改变。
那个全身流淌着热血，充满希望和干劲的苏菱，与眼前流露痛苦和脆弱的女人，是同一个人么？
顾廷灏咬紧牙关，竭力克制着不去深思，但心底空落落的感受，却骗不了自己。
房间里即将再次陷入沉默时，苏菱抹了把眼睛，匆匆起身离开。
顾廷灏下意识伸出手，却像是被定住一般，无法迈步去追她，或许潜意识里也明白，即便追上了，两人也再无话可说。
相邻的两栋公寓，步行不超过五米，如果站在靠近墙壁的地方，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声音。
彼此间距离这么近，却找不到相见的理由。
顾廷灏下到一楼，进厨房拿了罐啤酒，直接靠着冰箱仰头喝起来。
冰凉带着刺激性的液体划过喉管，一路流进胃里，五脏六腑都随之战栗，可是期待中的朦胧昏沉迟迟没有出现，几罐啤酒下肚，反而更加清醒。
苏菱的一个垂眸，一次难掩痛楚的呼吸都在眼前浮现。
他突然产生种奇妙又诡异的错觉，仿佛她所有的伤痛，他都能感同身受，并无法克制的想要帮她承担。
手机响了几次，都被按掉。
苏秀秀从不是善罢甘休的性子，电话打不通，就改为发短信——
灏哥哥，你是不是已经回来了，为什么不来看我？我好像可以站起来了，这份喜悦我想第一个分享给你。
顾廷灏原本在敷衍浏览，看到“站起来”三个字时，瞳孔瞬间放大，强烈的喜悦冲击头脑，飞快冲出公寓开车上路时，他发现自己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轻颤。
近期苏秀秀一直在做复健，但国外预约的治疗尚未进行，这么短的时间内，难道真会出现奇迹么？
站在理智的角度，顾廷灏其实并不确信，可激动的心情几乎令他无法思考。
夜已渐深，主干路上车水马龙，黑色汽车如风般闪过，消失在幽深尽头。
苏天成夫妇已经休息了，不必佣人通报，顾廷灏熟门熟路走进苏秀秀的房间，看见她坐在轮椅上，正笑嘻嘻的玩手机游戏。
听到开门声，苏秀秀转头看过来，面露嗔怪：“你还知道来找我啊，以为你有了新欢，就把我忘了呢！”
放在以往，肯定要呵斥她胡说，但今天……
想起白日里一次次叫苏菱“老婆”，习惯成自然的话，忽然说不出口了。
顾廷灏走到苏秀秀面前，转移话题：“不是说能站起来了？我扶你试一下。”
迟疑片刻，苏秀秀才应了声，模样有些讪讪的。
顾廷灏帮她把薄毯掀开，站在后侧扶住她肩膀，帮助她借力起身。
一连尝试几次，苏秀秀双臂支撑轮椅扶手，可以勉强撑起身体，但双腿仍使不上丝毫力气，很快就会摔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