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在麓州百姓乃至于半个祁国眼中,温家唯一的产业只有万顷书院。
不参政、不经商,百年世家不趟任何时局的浑水,是为清流。
“顾星朗要你行事,又不明言究竟疑什么,实在叫人恼火。”竞庭歌脑中棋面排完,颇觉忿忿。
“防你吧。若无具细同我说,我再怀着倾蔚蛰伏之心与你串通,引祁国内乱,这种险,他冒不起。”
“却冒得起将你我共拴在麓州的险。”
自然是让此城中几方相斗,他来收最后的果。自然有至少八分把握。竞庭歌越想越气,盖因她确怀着乱麓州煽信王的心,自会尽力,就怕最后为顾星朗做嫁衣。
火中取栗,其义在此。
“过来也有三个多月了。所以温家看似清流实则爪牙伸遍了半个祁南,究竟是自己家的事,还是信王的掩护?安端呢?被收编了还是蒙在鼓里?”
“至少麓州这些深水,探到底都是温家。”上官宴答,“且无物证,推杯换盏、搂搂抱抱时听来的只言片语罢了。这些人清醒时定不会再说一遍,难。”
“已经同温据杠上了,还跟其他人较什么劲。”
上官宴摇头,“他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继续找我麻烦,傻么?”
“那你就接着找他麻烦,再闹得大些。你们俩当初怎么结的梁子?”
上官宴又是一叹。“前两年我在祁南囤货,各种粮产都收,大米为主。到麓州这片,硬是一家的门都敲不动,层层往上摸,方知须大东家点头。正是温据。”(1)
上官宴从地上撑起,挨竞庭歌坐,
“生意嘛,找到源头谈就行。那人衣冠楚楚,却是个酒色之徒,谈是不谈的,约了个赌局,我赢了,事便成。”
“结果你赢了,他反悔。”
“我一直输。后来发现是他动了手脚,根本也没想做这笔买卖,戏耍我罢了。”
“他知道你是谁么?”
“应该?我当初以为他是知晓我身份,所以这般行事,还道温氏果然忠君爱国以至迂腐,连生意都不同蔚人做。”
“但也便是那次,叫你知道了温家并非不问世事。”
“我管什么,那是祁国的事。但他有心戏耍,我气不过,离开不久便安排人半夜在他回家路上劫了车,蒙上麻布袋一顿暴打。”
幼稚非同凡响。男人。竞庭歌心中冷哼。
“我囤货居奇往他国买卖,有的是旁的选择,不一定非吃麓州这块地。但他霸道还失礼,仗势辱人,我不高兴,定要争这口气。便从祁南其他区域雇了好些商贩,借他们手高价贿赂了麓州城内他那些爪牙,好好歹歹收了当年过半粮产,一批批运走了。”
还能贿赂,也不是刀枪不入嘛。“当年你雇那些商贩和收了钱办事的爪牙呢?”不就等于在麓州的暗线?收钱办事,有头回就有二回。
“那件事过后不久,都死了。”上官宴说得累,后仰一倒,“所以温氏罩着半个祁南而多年不被察觉。这些人中很多其实只认识自己的上下家,根本不知源头,但源头那人谨慎得,动辄灭口。究竟是温斐还是信王,很值得玩味。”
“今上即位时年少,信王为长其实大有机会。昔年在蓬溪山,我们曾猜测是纪桓从中斡旋,稳住了朝局。”(2)
上官宴淡望天花,“青川四国变三国,祁国一统进程当前,偏那小子妄为,置满朝反对声如耳旁风,要为阮雪音空置后宫,还在去冬长役里一再因她妥协。我若是顾家宗室,也忧虑,日子一长,自生取代之心。”
终于听到这句,竞庭歌满意,“何止。他还养了个顾星漠在夕岭,帝师护卫。但谁知是护卫还是调教?我会这么想,几个王爷也不是傻子。顾星朗这般安排,是哪怕将来有变,也要传位十三皇子的意思了。叫信王如何想得通?他这些年谋而不动,我看啊,多半是备着来日。”
信王与温家是否已经统一了阵线,要以麓州为心脏割据祁南尚未可知。顾星朗该也想知道这个。上官宴就着躺势睨她,
“温据的麻烦,怎么找?”
“不是一掷千金买了嘴?压胜之疑未解,门前纸还得继续烧,然后叫孩子们都出来讲讲,米铺家的姨姨如何教了摆阵形,依法子燃鬼火。”
【1】353大赌动气
【2】449齐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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