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公子口口声声被诬陷!那群芳院的营生您可不是认下了?我们老爷说和您做过米粮买卖,自然也真,否则怎知您手下有个群芳院?你们又怎么认识的?妾身据此推测,不算唐突!”
温据终转身向竞庭歌,几步跨过去,仍秉着风度,“这位便是上官大公子的如夫人吧,久仰。”
当初进城时不少百姓见过她,多有议论,称此女不美,不知怎么就入了上官大公子的眼。
有说是因肚子争气。
总归她在麓州算有两分“虚名”。
道“久仰”却是过了。
竞庭歌柔柔弱弱点头,护着肚子稍退,一副惧怕模样。
“传闻上官公子产业遍青川,定也阅人无数,却只留夫人在身边,想来夫人,必有过人之处。今日这胡言诬陷的本事,便练得炉火纯青。”
竞庭歌闻言,腿一软,当即跌坐在地。上官宴余光扫到,心说不用这般卖力吧?震着孩子!
“府,府尹大人,”竞庭歌结巴,指着温据,“温大公子,此时可是在恐吓妾身?妾,妾身接下来若遇不测,”忙又抚肚子,
“或是生产时出问题,恐便是遭奸人所害!还请大人——”
“夫人好厉害的嘴。”温据闭眼一瞬,回身向安端,“今番指控,草民拒不能认,大人若有疑,关押了草民再查便是。”
他没说是不认劫杀,还是并米粮生意两项都不认。这般说,双手平抬起,束手等擒。
温斐的亲侄儿温据,被疑因生意恩怨劫杀九思巷家主上官宴,堂上自述清白、愿受关押待审,麓州已经很久没出过这样的大事。
被告者坦荡荡不怕查、身为温家子弟主动下狱,也为这一波清誉损挽回了些颜面——
“怕真是诬告。这上官家来麓州,咱们都不乐意,有江湖义士看不过,还想为先君先太子出气也未可知!”
“那温公子说得其实在理!我麓州太平,官民相亲,温先生更领书院教出了不知多少俊杰!怎偏九思巷那家一至,怪事连连,告了一趟又一趟!”
“当时我就在府衙前,看着温公子下车,气度甚好的一个人,便经商做着些买卖,其实无可厚非。那管着全城米粮买卖的话,怕是言过其实,真为诬陷罢!”
城中百姓热议不绝,竞庭歌捧着肚子歪靠上官宴榻前,
“不容易啊。人伤得半残,也就划了几刀子声誉、抛出了引火的线绳,距离点火,遥遥无期。”
上官宴是真带伤,主要是刀剑的伤,坠崖骨伤其实不重——
他在堂上解释了,因在车内,又有些功夫。
“可以了。你自己说的,百年大族根基深,名望更是盛,撬开不容易。闹出这么大动静,太平数年的麓州城自此有了豁口,值。”
“真不是你自排自演?”竞庭歌挑眉,“我瞧那温据应对,相当见功力,这般功力怎会在府衙内已经死了六人的风头上再对你下手?”
“有句话叫斩草除根。第一回合我指他经营群芳院,他不敢否认,便如你所言,是防着我手上有明证;第二回合咱们仍拿烧纸做文章,他便有数了,我们没有涉及他背后产业的证据,唯一凭据不过是我昔年与他的交道,换句话说,我就是人证。我在一日,便有可能翻出温氏的秘密。那还等什么。”
竞庭歌一脸“早先谁说圣恩庇佑他们不敢杀你”。
上官宴躺得挺直,哪哪都动不利索,“还有句话叫有恃无恐。看来他们是真罩住了麓州城,或与大人物联手罩住了麓州城,及其所辐半个祁南,笃定无论怎么杀人,都不会被抓到把柄。最重要的是,”他一顿,
“看来他们完全没意识到,我是顾星朗特意安插进来的。便意识到了,也会错了意,以为那小子是要借整个大祁对上官家的怨愤折辱我。所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此前我、整个府邸一再受辱,那小子全无反应,便是放烟雾弹,叫他们觉得,我的死活并不重要。”
圣恩荫蔽是喊给万千民众听的,也是上回合的手段,竞庭歌自然有数。而上官宴经商十余年本就不缺仇家,如今祁民怨恨,遭劫杀再平常不过。
今番出手,确不算蠢。
唯一疏漏,是他们没嗅到顾星朗的疑心。
“这下祁君陛下满意了,温家果然有问题。排你过来,明智。”
“我也该歇歇了。”上官宴长声,“这一轮交差,那小子总不好不让我养伤。下回合的事,下回合再说。”
“哪有的歇。”竞庭歌见他想动,探身按住,又检查伤口包扎处是否完好,“怕不止盯上了你,也盯上了我。”便想起来温据堂上那番阴阳怪气,
“这般一手遮天快准狠,我们娘俩怕是要跟你一起命丧麓州了。”
上官宴轻嗤一声,“圣恩庇佑,怕什么。”
竞庭歌正要回嘴,旋即反应,“也是。他那些暗线都在何处?竟没探出此城虚实,要你来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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