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之后,受了委屈的天子直往董妃寝宫钻,日常一通发火后,便将许田围猎上的所见所闻悉数告知了董爱妃。
董妃自然感同身受,见天子垂泪,她也是苦地稀里哗啦:“陛下,陛下受委屈了。”
“爱妃,朕受的委屈还不够吗?悔不该当这天子啊!”天子丧气道。
董妃哪儿不知天子心思,不是不想当,而是当的太过窝囊,于是凄凄道:“陛下,满朝公卿皆食我朝奉禄,今逢国难,陛下蒙羞,竟无一人敢言,无一人敢救?”
“呜呜呜……”果然是贴心爱妃,居然一语中的,当是点到了天子痛处,得闻此言,天子更是伤心断肠。
“咳咳!”
“何人在此!?”天子大惊,慌忙抹起了眼泪。
“陛下,应是伏大夫。”董妃见门外有人轻咳提醒,便压低声音道。
伏完职屯骑校尉,乃汉武帝置拱卫皇宫八校之一,说白了就是廷尉其中一部,自然能在皇宫行走。经过上次刘备借兵一事之后,伏完的七百屯骑校已经算是天子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其余的,不是被丞相曹操架空了实权,就是被裁撤顶替。
如今,偌大的皇宫也是耳目遍布处处危机,天子哪敢有一丝松懈。待听是伏完前来,顿时舒了口气,道:“伏爱卿,快快请进。”
伏完半身入内,半身四顾,直到认为附近无有曹家眼线,这才掩上宫门,回身见礼。
“陛下容禀,今日许田围猎,曹贼假天子箭指鹿为马,意在排除异己,公卿皆是看在眼里,怒在心头,恨不得将其当场戮之,奈何曹贼势大且早有防备,若真动起手来,胜负难料另说,亦恐会伤着陛下九五之尊,遂,无人敢言,无人敢救,只能忍之,任之。”
“噢,是朕错怪诸位爱卿了。”
听完伏完的一通分析,天子也觉有理,心中这口气顿时顺了不少。再仔细想想,当时若真动手了,曹操就在自己身边,其中凶险,想想就后怕不已。
天子紧紧握拳道:“伏大夫,朕当可忍得,当可一退再退,然则,眼下已是退无可退,今日,那厮可指鹿为马叫群臣俯首贴耳,不日,岂非要谋害寡人取而代之,大夫,计将安出啊?”
天子真急了,只要曹操还活着一日,当真是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寝食难安,噩梦缠绕。
伏完轻声道:“臣举荐一人,当可除陛下心患。”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天子立即明白过来,看了自家爱妃一眼,脱口道:“董国舅?”
“呵呵,正是,臣言尽于此,还需往建阳门当差,臣,告退。”
“大夫慢走!”天子也是依依不舍。
出得门外,伏完深深叹了一口气,心道:“眼下,只希望董承能一击而建奇功,若不然,许都则必然将迎来一场腥风血雨,届时……寿儿怕也福祸难料啊。”
正想着自家闺女的事儿,远处迎面过来了一队廷尉,伏完立马纳头,欲想转身避过。
忽听后头喝道:“站住!前方何人,速报名来?”
被抓个现行,伏完不动声色回头应声道:“乃中散大夫屯骑校尉伏完是也!”
来人加快了脚步,直到近前,才从左右手上夺过一盏提灯照了照,确认无误之后才行礼赔罪道:“哦,原来是伏大夫,卑职失礼,但不知大人深夜独自徘徊在此,意欲何为啊,不妨告知一二,只要用得着卑职等人之处,大人尽管吩咐,呵呵?”
语气虽然客气,可这话的意思却一点都不客气。
区区一个廷卫领着一什队伍也敢来管自己的事,简直胆大妄为,伏完瞪了其一眼,不屑道:“不必了,本官恰巧路过而已,正欲赶往建阳门当班,不便逗留,尔等继续巡视吧!”
“呵呵,是,那大人慢走,请!”
“哼!”伏完又扫了诸人一眼,迈开大步,拂袖而去。
看着伏完远去的背影,那廷卫队长若有所思起来,又回头看了一眼附近的牌匾,没几步正是百子坊董妃寝宫,忽然露出了然之色。
“尔等继续巡逻,本队正去解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