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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4章 神梦(1 / 2)

天上繁星,一如大地微尘。

纪行看着这夜空,其体会与那年轻人截然相反。年轻人伸手,像是在触摸这苍穹,“你说的命我信,多谢款待,有缘再会。”

说罢年轻人招了招手,还在撕咬熟肉的貂便恢复成一尺来长跳回他肩上。

狗子等那年轻人走远了,不自觉地继续龇牙,一脸凶相。纪行拍了拍它脑袋,“人都走了,你要有胆就追上去?”

狗子便耷拉下来两只耳朵。

一刻钟后,方外迎来一位不速之客,一只貂从这不速之客肩上跳下来,好奇地张望头顶浮起的一座大山。

红阁与星宫各走出一位老者来迎接,一人红衣,一人白衣。那位不速之客直言不讳道,“你们在找我?”

浑身红衣的老者平和道,“梅尊者安好。”

梅尊者一伸手,一把剑便从远处飞来,直直落在他掌心,“这剑我用用。”

白衣老者笑道,“梅尊者若是瞧得上,自然能拿去用。”

梅尊者道,“下回不要再算我,否则躲在你们后面的那些老东西也不必再活了。”

白衣老者道,“复辟之事?”

梅尊者驻足一会儿,等那只貂回到他肩膀而后离开,临行前只留下三个字,“我不管。”

白衣老者松了一口气,天下有数的山巅武夫他便算一个,然而遇上这半身图腾的梅尊者,还是禁不住胆战心惊。

红衣老者问,“他现在又变强了?”

白衣老者点点头,“恐怕宋千会也治不了他了,这人难道真的化神了吗?”

红衣老者皱皱眉,嘶了一口气,十分疑惑,“按理来说,这世间早该没有化神境了啊?”

白衣老者叹一口气,“梅尊者也是数万年前的人物,当年或许与今日又有不同,他要是有门道化神,对方外众神而言未必不是一场契机。只是,此人心性复杂无常,虽与大商交恶,行事却一点道理没有......”

红衣老者道,“你难道还想算计这个人吗?”

白衣老者叹一口气,“我等活过的岁月连他的零头都不到,哪里有这个道行来算计他?”

红衣老者转身,阴沉道,“我去看看萧易那孩子。天问被夺,关键不在这把剑,而在其中的十方绝域,梅尊者如今手拥十方绝域,大商尚且不知晓此事,不如趁机想办法让宋千会与那梅尊者会上一会。”

白衣老者摇摇头,“梅尊者如今心中一点杀意也没有,恐怕你往他脸上吐一口吐沫他连正眼看你一眼都不会。”

红衣老者道,“红阁多少知晓一点东西,只要进横断山偷一样物事出来,梅尊者自然就有了杀意!”

白衣老者皱皱眉,“何物?”

红衣道,“五梅教派死灰复燃你以为是为何?梅尊者一心行逆天之事,欲使白骨复生。五梅教派这么多年始终都在搜寻这天下活人精气,就为试一试梅尊者那法子能不能用。只要我等将存那活人精气之物取出来,就不难让他动杀意!”

白衣老者想了想,“嫁祸给大商?”

红衣眼神坚定道,“不,方外做这件事也一样。对于那个疯子而言,我们与大商有何分别?他一旦杀人,便是天地为炉,苍生献祭!千年前大漠血流成河,赤地千里,只可惜你当时没看见那一幕......”

在那年轻人走后,纪行收拾好斗笠以及长匣,缓缓前行,走着走着便到了一处破败佛寺。佛寺的门墙全部毁坏,内里的大佛像连头也断了,只剩下石头雕琢的身体。他并没有进这寺庙,只是立在寺庙之外,心中那郁结随着立在佛像前,想起那人说的一句话,“刚刚你没救那些女子,不也是在杀人吗?她们原本不用死。”

纪行笑笑,“果然处处是因果,这天下苍生怎能全与我有关,难不成我要羽化成仙,下一道神谕,命令这世间不再杀戮?”

他这才明白那年轻人算是在开导他。纪行看着破败佛像,“你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若是放下屠刀就能成佛,那此人该是行了多大的善事?岂不是说此人手中屠刀曾行过滔天罪恶,竟然放下便能成佛?如此得来的大自在,岂不是太过简单。”

纪行看着这苍穹,发起一句终极天问,“我问这苍茫星辰,可有神佛?”

这夜空无端刮起阵阵飓风,厚重云层宛如千军万马一般奔腾而来遮蔽这天幕!噼啪!雷光闪现!巨大雷声轰鸣涤净了这世间一切杂音!一场大雨冰雹一般砸向大地,每一滴雨水都有欲将大地砸穿之势!

大雨越来越大,大得难以想象。没一会儿山洪便爆发了!纪行背后的高山竟然发起了一场声势惊天的泥石流!雨幕当中寒气越来越重,阵阵阴气席卷此地,草木生机开始断绝。

纪行立在大雨当中,浑身湿透,在这一瞬间入了定。狗子毕竟已是灵兽,在某些方面的感应比纪行要敏锐一些,此时止不住地呜咽,然而它一直没有开口叫醒纪行。因为纪行现在的状态像是陷入到了某个十分微妙的境地当中,就连狗子也摸不准发生了什么。

随着时间越来越长,狗子不得不化为本体来抵御这大雨,好在它当初吸收过蛟气蛟元,体魄远不是一般生灵能比。因此这大雨还伤不到狗子半分,只是它感觉到很不舒适而已。

纪行脑子里那个有关池渊的古怪符印再次出现,符印造型飘逸,像是一个古文字。他有种奇怪的感觉,自己认识这个古文字,甚至有关这个古文字的意思他都能描述出来,但就是说不准确其中蕴含的准确含义。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古文字。

随后他睁眼,大雨停了下来,停得十分诡异,那些还未落地的雨滴便这样挂在了空中。纪行伸手摸了摸雨滴,然后他看到一动不动的狗子。四周一片安宁。

“这雨水来得太过奇怪。”纪行摇摇头。

随后他抬头,头顶雨幕十分密集,遮住了他的视线。然后他心生一个想法,便升入天空,看看那云层之后又是如何。他刚这么想,便这么做。随后他撞破层层雨幕,犹如一道逆冲入天的流星,直入苍穹!

等他到了云层当中时,一股将他往地面拉扯的力量开始出现了。他以前并没有感受到过这种力量,如今似乎感应敏锐许多,那种微弱的力量此时在他身上作用地极为明显。但他还不满足,继续向上飞去,他要看看这天上到底有什么。

随着他上升加快,四周的灵气已经稀薄到了丝毫没有的地步。然后他立在这个高度,环视一圈,发现这大地略带弧度,像是四周边缘缓缓沉入到了地下一般。他匆匆一瞥,继续向上,等他到了一个高度之后,发现这里的空气越来越冷,他看到自己的皮肤被冻得惨白。但他还能继续向上,当他再飞过半刻钟之后,那股奇异拉扯力已经强大到了足以将一个凡人撕碎的地步。

他猜想继续往上,怕是真灵高手也能被扯成碎片!这里温度极低,星辰与月光仿佛都挥洒着阵阵寒意,将他的皮肤映照得更白了。然后他开口,发现自己说出来的话很闷,像卡在了喉咙里,连他自己都有点听不清。

一阵罡风吹来,纪行打了个哆嗦,那罡风带来的寒意何止刺骨?他知道再往上,自己没准就会死在这上边!

他低头看向大地,天下八十一州版图有一大半都尽收眼底,而他原先所在之地,自己却忘记了是在哪。突然他想起来自己离开时,那边在下大雨,那儿又在西楚与方外交界之处,于是他仔细找了找,终于找到了那片云。

又一阵风过来,这风吹得纪行又打一个哆嗦,这次是全身都痛了起来,心中一个强烈的声音开始响起,“回去!回去!”

就在这时,一股异常强大的吸引力将他扯了回去!纪行看到自己的身体被拉得像一根上万里长的面条,随后他看到另一个自己竟然还立在原地!而后两个纪行合二为一,大雨复又降下,他闭着眼,往后一倒便晕死过去。

一夜过后,大雨已停,四周本已失去生机的草木此时竟然像是得了天地灵气,生长得更加繁茂。

太阳带来的晨光充实地洒落在这氤氲雾气当中,为清冷的清晨带来丝丝暖意。大佛佛像后出现一圈彩虹,宛如圣洁的七彩佛光。此地曾为一处战场,连大佛像也因为那场战事被损毁。原本此地因为当年死过许多人所积的千年不散的阴气,随着昨夜那场大雨,被冲刷得干干净净。仿佛就连那大佛像也重现阵阵神意。

纪行感觉脸上有点痒,突然惊醒,醒了便看见一张狗脸在舔着脸笑,“大哥,你醒了?”

纪行拘了一把雨水洗洗脸,深呼一口气之后,发现自己竟然破境了。然而身体的虚弱仿佛经历了一场持续整夜的大战。他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偶然瞥到那背后一圈彩虹的佛像,对狗子喊了声,“走吧。”

狗子便跟着纪行离开此地,终已不顾。

纪行此次破境之契机由来已久。真灵中三境破境最是艰难,因为这个阶段并非一味修炼武力就能顺利破境,只有将神识以及对域的掌控练上来才算破境。而且他并非军中高手,不能像兵家之人在战场上磨砺领域,修炼精神。他所学极杂,佛道儒都有涉猎,又都所研不精,因此始终没有一个适合他的路子值得借鉴。

况且他也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师傅能带路,以他走到哪就歇在哪的性格,甚至认为自己的实力提升总是水到渠成,不需要在任何方面做出格外的努力。实则自从他从大商出发去往池渊之前,他心中的郁结便开始了。那个郁结便是他破境的契机,当然,也可能是使他走火入魔的祸端。

当他在这个郁结当中时,其神识以及神魂无时无刻不在承受折磨。一个人能承受得了痛苦而又能将其一一化解,其实能够称之为佛了。纪行并非是化解了这些郁结,他只不过是看开了,随着境界的提升,那种郁结他根本不必再去考量。

当他看开了这种郁结之后,神魂得到放松,再加上那场莫名其妙的大雨,以及他那场突如其来的神魂远游,当他的神魂经历了一次天上罡风涤净之后,自然没得说,直接破境入真灵五境。

到了现在,他虽然没有试过,却确信自己已经完全走到了辛椎那个实力层级。真灵八境能够自保,真灵七境不惧任何人。

到了真灵五境之后,纪行的气息越发地接近于普通人。狗子以前还会怕纪行身上那慑人的气息,但现在狗子时常会忘记了纪行是一位绝世高手。无他,只因纪行现在已经能近乎完美地控制自己的气息。

同时,那股煞气,自然也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根治”。不过这场破境原本就是因那煞气所起,要是破了境纪行还是没能控制这煞气,那几乎可以说破境无用。到时候该走火入魔还是得走火入魔。

当初纪行始终不明白习武为何有走火入魔一说,他甚至觉得这种说法完全就是唬人。然而他现在却开始能明白这种说法究竟从何而来。

密地钟家的信仰千古以来都是一个谜,鲜少有人知道钟家的先祖以符印的形势活到了今天。实际上钟家自己也没多少人知道他们的信仰究竟是哪一尊大神,但他们中的某些人又的确能调用图腾之力。

梅尊者作为千古以来最接近化神的人,身边的跟随者自然不止是那些不入流的小喽啰。钟家,清河府邸,还有许多藏于江湖的古老门派,都与梅尊者有关。可以说这天下有半座江湖,都与梅尊者有关,是以五梅教派总是杀不尽,不过数百年,五梅教派就会再次兴起。

梅尊者闭上眼,“这么多年了,我除了把你们提振到了真灵九境,那件事却总是没做成。”

虚影似乎不会说话,只是静静浮在空中,那符文闪烁的光芒也十分柔和。说罢梅尊者突然眉头一皱,头顶某颗星辰闪烁了一下,他看看趴在自己身上的白貂,若有所思,而后便把这白貂放下来,“你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白貂刚刚落到地上便化作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怯生生道,“梅先生,我怕......”

梅尊者道,“好歹是修炼数千年的大妖了,这世间鲜少有人能伤到你,不必害怕。”

白貂还是不敢离开梅尊者,此时已经有了哭腔,“那些人会把我皮剥下来做衣裳,我打不过他们......”

梅尊者笑笑,“你还当这是数千年前,现今猎户少,耕种多,都穿绫罗绸缎,没谁会拔你的皮。”

白貂小心翼翼道,“那他们会伤害我吗?”

梅尊者想了想,“如果有人伤害你,你就跑吧,不要伤人。”

随后他又道,“可天下最伤人之事,谁人又能逃得掉?”

白貂疑惑道,“那是什么事呢?”

梅尊者道,“你马上就知道了。”

此时纪行心中疑惑已解再往西行徒劳无益,便动身回大商。蜀西那边的人已经逃得差不多,还有的城池因为有精兵强将驻守,因此城内尚还有一些居民,但大体上这些城池已经不如当初热闹。纪行突发奇想,想去看看蜀中最负盛名的成都。

于是过了没几个时辰,纪行便到了这天府之国。

此地多酒肆,城中居民好牌。纪行满眼望去,全是玩的吃的,一时他不禁有一种错觉,难道这里的人都不用劳作的吗?纪行随便挑了家酒肆,进了门。那些跑堂的忙里忙外,一时没能顾得上他,只是招呼了一声,“客官!雅间没了,挑一散座如何?”

随后那伙计就被灶房喊走。

纪行看这酒肆本来就极大,却连散座都快坐满了。他看了个靠窗的位置,便一屁股坐下来。随后那伙计才来问他要什么酒菜。纪行随便点了几样小吃食,没想到都挺可口,于是便优哉游哉地饮酒。

没一会儿,街上传来喊声。

“小姑娘!你可不能不讲理啊!这天上哪有掉馅饼的事!”一个包子摊老板急吼吼喊道。

那小姑娘也急得不得了,“你问我吃不吃,我说吃,然后你就让我拿,我也不知道你要让我给银子啊!这都啃了一半了,我把剩下的一半换你好不好?”

包子摊老板气得不轻,“老子今天真是倒了血霉!哪有吃包子不给银子的?眼瞧着穿得还行,连一个包子都买不起?”

那小姑娘被包子摊老板咄咄逼人的气势吓得连连后退,“我的衣裳是我家梅先生帮我做的,我也不知道好不好......”

包子摊老板气得一甩抹布,“那就叫你家梅先生过来!老子就不信了还有这种事!”

小姑娘见四周人越来越多,她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类围着看,而且这座城中央还有一样东西让她感到很害怕,情急之下,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梅先生不在这里!”

四周看热闹的多,都觉得这姑娘可能是脑子不好。于是一时间也没人敢去顶这个雷,便都议论纷纷。那姑娘觉得这辈子从来没有受这么大的委屈,她又不敢一下子飞出去,怕泄露妖气,要是被城中央那件物事探查到了,多半就不好走了。

然而她却是多虑了,以她的道行,只要没有动用妖法,城中那只石牛是无论如何也探查不到她的。

纪行见那姑娘可怜,便扔过去一粒碎银子,“老板,在下替这姑娘把包子买了,多了的银钱,你再给她称几个。”

那包子铺老板本来是个认死理的,绝不是谁给钱了,他就会放下这事。然而当他透过窗户看到纪行那一身打扮,便知道是个会武功的。成都人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好斗,因此那老板只能收下那银子,又瞧了瞧那小姑娘,没好气地再给了她两只包子。

小姑娘见有人替她解围,于是止住了哭嚎,转眼望去那人,却发现那人模样有些熟悉。于是她根本不管周围的人对她的议论,径直朝着纪行走过去。

“哥哥?”小姑娘趴在窗外看着纪行。

纪行喝下半碗酒,看着窗外这女孩儿,“你身上没银子吗”

小姑娘见纪行问她话,于是手脚并用从窗户上爬了进来。她本是妖物,数千年都跟在梅尊者身边,而梅尊者又极少出山,因此许多动物习性还是没改过来。

纪行见她就这样爬了进来,赶紧用手去接。没想到她还挺灵活,爬的那叫一个干净利落,当纪行的手伸过来时,她顺势就钻到了纪行怀里,然后以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

“没有。”她抬头看着纪行,十分安静。

纪行原本就被她从窗户爬进来的举动惊了一下,此时看着怀里的小女孩儿,连连皱眉,“你家是哪的,我送你回去。”

纪行的怀抱温暖异常,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于是她往纪行怀里拱了拱,“家很远。”

纪行把她拉开,“你别往我身上钻,男女授受不亲。”

她却不管纪行说什么,习惯性地就往纪行身上趴,“为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纪行猜她可能是脑子坏了,于是习惯性地动用神识去探查她的神魂。没想到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纪行闷哼一声,脸都白了。小姑娘吓了一跳,“哥哥,你怎么了?”

纪行摆摆手,摇了摇脑袋,“无妨!”

实则他心里已经是惊涛骇浪,刚刚他神识受的那一下,要不是他已经破境入真灵五境,恐怕会躺一整天也醒不过来。然而他到现在还不清楚这小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甚至连她是否会武功都没探查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纪行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清醒清醒。

小姑娘看桌子上有喝得,于是伸手就要,“我叫小貂。”

纪行摇摇头,又取了一只碗,“你记得回家的路吗?”

小貂道,“记得。”

纪行再给自己倒一碗茶,“那等会儿你就回去,别让家里人等急了。”

小貂摇摇头,“梅先生让我不要回去,我要在外边多玩玩才能回家。”

因为小貂老是在纪行身上动来动去,倒是把趴在纪行脚边睡觉的狗子给弄醒了。狗子一抬头,便看到个小姑娘赖在他大哥身上,不自觉地就要龇牙。没想到小貂一脸惊喜,“小狗!”

纪行对小貂道,“你别碰他,他会咬你的。”

然而小貂却不管,伸手就把狗子抱在怀里。而狗子竟然出乎意料地安静了下来。纪行道,“小貂,你多少岁了?”

小貂便掰起手指算,算了很久,“忘了。”

纪行点点头,就在此时,他的神识受到一种奇异的牵引,与此同时一段话响在他心头,“影子兄!五梅教派打过来了!”

纪行知道是秋玉堂求援,他当初毕竟答应过人家,不好爽约,于是道,“小貂,我要走了,我给你一百两银子,省着点花能花几天,银子用完了你就回家吧。”

小貂一听纪行要走,马上惊恐起来,“你要去哪里?”

纪行拿起斗笠,用斗笠拍了拍那长匣,“看到没,我是个习武之人,自然要做的事不会那么安全。”

小貂于是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然后接过纪行给的银子。这些银子保存得极好,落在她掌心时叮叮当当响,十分好听。小貂捧着银子,然后就看到纪行戴上斗笠,背上长匣离开了酒肆。

她鬼使神差地跟在纪行身后十步,然后看着纪行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妖物这一生,总有一个让她无限崇拜的人会出现。而那个人一旦存在了,她的生命就有了不一样的意义。就像鲛人看到男子心生爱慕,便化作女子来与其成婚。白狐成精一旦确信一个人,便会想方设法得到他。

哪怕就是狗子,在遇到纪行之后,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能帮的上纪行,他也绝不会退缩半步。

那些银子落在她掌心,响起的叮当声像是敲进了小貂的心里。于她而言,纪行的背影那么神秘。她有理由相信,纪行背后那个匣子里藏着能装下买来一座山那么多包子的银子。于是从此时开始,她有了一个信仰,眼看着纪行越走越远,她感到揪心的疼,脚步根本不受她控制地就挪开了步。

她要追上去!

她这一生见过的人极少,记忆里一直都是在梅尊者身上渡过的。于她而言,梅尊者是天地,是寰宇,是一处能够栖息的枝丫。她在梅尊者身上能感受到的,还有像石头一样的冰冷。梅尊者是一座图腾,他没有体温,像万年不化的顽石。

她原本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可今天她开始忘记那石头一样的冰冷。她想待在他身边。

小貂的道行极高,高到了能待在梅尊者身上栖息,这天下还只有她一个能日夜陪伴那尊活着的图腾。所以当她鬼鬼祟祟跟在纪行背后时,纪行竟然完全不知道她跟来了。

纪行飞在天上,对狗子笑道,“怎么,思凡了?刚刚待在那小姑娘怀里动都不动一下?你不是爱龇牙吗?”

狗子耷拉着脑袋,“她好像能让我睡着,我也说不清。”

纪行道,“你要是说得清就奇怪了,就连我都遭了她的道。那孩子身上一股子灵气,不像个凡人,但我又探查不到她身上有半点真灵。”

狗子道,“我也没闻到她身上有妖灵。”

纪行想了想,“该不会是个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吧?”

秋玉堂疲惫道,“如今的五梅教派今非昔比,来了一位出自五梅教的大人物,很可能已经踏入真灵九境。如今梵大师圆寂,南临很难应付下来这个人。七圣地十八户都出手了,连那位究竟长什么样都没摸清。”

纪行皱眉,“这么厉害?七圣地难道就没个能与其匹敌的人吗?”

秋玉堂摇摇头,“倒不是没有,而是此人行踪诡秘,若是行暗杀之事,恐怕极难对付。白象皇宫和神光寺仅存的三位真灵九境的大高手都出手了,现在侍奉在女王左右,就怕那人突入皇宫。其余的真灵八境大能都躲在暗处,就等那人露出马脚,随时毙杀。”

纪行点点头,“若是那人真值得如此对待,这般班排倒也没大错。”

秋玉堂道,“难就难在那人身边尽是奇人异士,真灵上境的高手至少有三个,且都是能打的,十分不好对付。向影子兄求援,也是不得已为之。”

纪行道,“那三个真灵上境的高手都已经摸清了吗?”

秋玉堂道,“已经能确定的,是有两个真灵七境的妖物,实力堪比真灵八境。还有一个就连神光寺的师傅也只是匆匆一瞥,未曾窥得全貌。”

纪行道,“你们有什么计划吗?”

秋玉堂道,“眼下影子兄与七圣地中的破空山交恶,想来兄台你很难与那些大人物直接对话了。不过我问过清音谷谷主,谷主愿意见见你。届时影子兄完全能作为一道奇兵!”

纪行点头,“就是那个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女人对吧?见一面倒也无妨,只是这一回你要提醒她别拿鼻孔看人,否则难保我在向五梅教派动手之前,先杀她壮壮胆气!”

秋玉堂暗暗咂舌,心道难道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吗?

“那影子兄先在齐内待一天,我去给谷主禀报。”秋玉堂道。

纪行点头,“你不必为我安排食宿,我自有去处。”

秋玉堂点头,“那便稍待。”

随后纪行便去往空晴住处,秋玉堂则赶紧回谷向谷主禀报。

等纪行到了那家医馆之时,却首先看到一个熟悉身影,他心脏不禁猛地跳了一跳,她何时跟过来的?还这么快?自己竟然对此一无所觉!

小貂原本与空晴不知聊到了什么,笑得直不起腰,看到纪行来了后,一下子便止住了笑声,“哥哥!”

纪行眼皮狠狠跳了跳,随后赶紧走到空晴身边,“她怎么来的?”

空晴原以为这姑娘是纪行暂时托付给她的,此时也是一脸诧异,“她跟着狗子一起来的。”

纪行按捺住心中不安,转头对那小姑娘道,“你怎么跟过来的?”

小貂笑嘻嘻道,“我就跟在你背后,然后看见你叫小狼过来,我就过来了。”

纪行现在确信无疑,这个姑娘至少也得是真灵上境的大高手,否则绝无这种速度!现在他还不知她究竟是敌是友,因此必须小心,“跟着我做什么?”

小姑娘却答不上来,就一屁股坐在蒲团上,干脆什么都不说。实际上这是再寻常不过的小孩子心性。便如三四岁的幼童,正处于对这世界最好奇的阶段,如果身边有一个他很信服的人,那这幼童能跟着那人身后一整天不愿离开。

小貂便正处于这个时期。

空晴道,“算了,你别这么凶,就让她呆在我这几天,又不会把我吃穷。”

纪行实在很想告诉她这姑娘,极有可能拥有一巴掌把你打死几十遍的恐怖能力,但是现在他想法变了。

“小貂,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哪也别去。”纪行道。

小貂听到纪行这话,条件反射地站起来,抓着空晴刚刚送给她的花逃到了里屋,嘴里喊道,“我才不跟着你!”

纪行实在懒得跟那小姑娘扯东扯西,于是对空晴传音道,“千万千万不要惹到那小姑娘,她看似纯良无害,实则连我也看不透她!”

空晴笑道,“不用你提醒了,她要是会害我,我就算想躲也躲不了。”

纪行没想到她看得如此豁达,不过这话倒是说的没错。真要是一个真灵上境的绝世高手执意要伤人,纪行除非将那真灵上境的高手提前杀了,否则绝对拦不住。

纪行道,“我去寻个客栈,你就陪着她吧,但愿她没有伤你的心思。”

空晴笑道,“来了就要走啊?”

纪行愣了愣,憋了半天来了句,“最近没人找你麻烦吧?”

空晴转身往里屋走,“没有,你忙你的吧。”

纪行吹了个口哨,示意狗子跟上他。然而狗子却像个癞皮膏药似的黏在了空晴家地板上,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纪行皱皱眉,“怎么不走?”

狗子道,“大哥,我想歇会儿。”

纪行猜到狗子是真的动了凡心了,叫他走都叫不走,“那行,你就呆在这儿。”

狗子支棱起脑袋,最后还是没有留下来,跟着纪行走了。对狗子来说,纪行在外面随时可能会遇到天大的麻烦,要是哪天他没有跟在纪行身边,没准就再也见不到了。纪行见狗子跟了过来,暗道还算有点良心。若是被纪行知道,狗子心里想的是怕他出门就死了,不知道纪行又会作何想法。

纪行去找了间客栈住下来。这间客栈采的是宋式风格,颇有点在大商的感觉。纪行正是瞧着顺眼才选的这家。然而当他坐下来之后,才发现周围有颇多异样。

因为整个客栈的伙计都在看着他。

纪行这才想起自己在南临算是半个“逃犯”,如此大摇大摆来住客栈,还真有点不妥。然而没等他离开,一个伙计走到纪行身前,“前辈,这边来。”

纪行瞥了一眼,这伙计虎口磨了一层薄薄老茧,眼神坚定,绝对不是个普通人。晃眼看去,此人眉目间还有点熟悉,只是一下子想不起来在哪见过。随后他跟着这伙计到了一间密室之内,里边坐着一位剑客,纪行这才想起自己在哪见过。

剑客先施一礼,“万不曾想到又见前辈,在下失敬!”

纪行道,“别整这些虚的,你们得手没?”

剑客道,“还未出手。”

纪行道,“要是失败了,别指望我会帮你们。此事一个不慎,大商便落人口舌,毕竟是行暗杀之事,在哪里这种手段都上不了台面。真不知道是谁给你们下的这个命令!”

剑客一听纪行这口气,“前辈认识我钦天监的大人?”

纪行知道自己说漏嘴了,但还是脸厚道,“不认识。我现在在这边的身份是南临人,名号叫影子大侠,或者三刀神师,你应该知道什么叫忌嘴吧?”

剑客点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属下都明白。”

纪行道,“我要做的事,是帮南临应对五梅教派,其中凶险,比之你等刺杀那少年更甚。所以我也是自身难保,你们自己多多保重。”

剑客道,“这间客栈乃是我们大商的商贾所置办,大人可时常来此。”

纪行道,“我与七圣地之一的破空山不大对付,这回我就来一次,免得你们这个据点被人拔了。”

剑客道,“属下明白。”

随后纪行便在这间客栈住了下来。至于钦天监的这些暗子,他只需暗中观察即可,若是真的到了要他出手的地步,他也不会真的就在一边看着。一天过去后,秋玉堂对纪行传音,意思是清音谷谷主在等他。

于是纪行将长匣放在了客栈之内,他相信钦天监的人会帮他照看。

秋玉堂找到纪行之后,一路带着他出了齐内,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才飞到清音谷。

清音谷内那一处大湖依旧灵气四溢,湖上凉亭已经没了那一张巨大躺椅,取而代之的是一套精美茶具。秋玉堂将纪行送到湖边便不再送,“我先离去,影子兄与谷主静谈吧。”

纪行点点头,从水面上走过去。

随着他的前行,水面掀起道道涟漪,像是打破了这湖的宁静。

“秋玉堂叫我帮忙,这里边恐怕是你的意思吧?”纪行还未上凉亭,声音却先到。

清音谷谷主今日穿着与以往大不相同,装扮十分素雅,“往日是我小看阁下,今日给我几分薄面如何?”

纪行道,“你要是能好好说话,我哪会一直惦记着你那颗脑袋?”

清音谷谷主丝毫不因纪行言语冒犯便大发雷霆,反而温和笑道,“难道我身上只有这颗脑袋能让你惦记?”

纪行知道这些女人活了几千年,脸皮厚得堪比忘川河长,于是道,“煮茶如此雅事,你张口就这样说话,不大妥当吧?”

清音谷谷主道,“此地布下天罗地网,阁下可也不要再胡乱说话。”

纪行最不喜欢的就是受人威胁,于是道,“今天我懒得与谁争论,你就说你知道些什么吧!”

清音谷谷主道,“请入座!”

纪行便跪坐下来,看着她煮茶,“五梅教派何时如此厉害?”

清音谷谷主笑道,“何时如此厉害?难不成你恰巧闭关了一千年,还不知千年前究竟发生过什么吗?”

纪行直截了当道,“我还真就是大梦一千年,你最好揉碎了给我说,免得我遗漏了哪点。”

清音谷谷主道,“五梅教,起源于数万年前一个图腾的出现。那图腾实力强悍,可以说是天下无人能出其右,有一人当一国之伟力。我说的那一国,不是大和,不是南临,而是大商。”

纪行皱皱眉,“按理来说图腾不应该这么强,他们也有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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