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太太虽然是面色淡淡、语气淡淡,但好歹也让她进了门、问了话,周瑞家的回想以往薛太太对自家太太的热络,便把心神安定了一番,一脸喜气地开口回话道:“是我们太太那里有了大喜事,特命我来同太太说道说道。许是离的远,太太你还不知道,三年前我们太太又得了个哥儿,那哥儿可不一般,出生时嘴里含着一块美玉,大家都说他是个大有来历的呢。”
说罢,周瑞家的看着薛太太的神色,见她并未有所动容,不免心中很是失望,以往旁的亲戚家里知道宝玉衔玉而生的事儿,都很是惊奇,逢迎的话周瑞家的听得多了,像薛太太这般淡定的却还是头一回见。
薛太太心中却明白这说的就是那宝玉,不由得心里好笑,贾家对贾宝玉给予厚望,认为他衔玉而生将来有大出息,可谁又知道这位宝玉的确是有大来历,但最后还是削发为僧云游四海去了。
“那要恭喜你们太太了,这一把年纪了,又养下个哥儿可不容易。”薛太太客套的说了几句,对那宝玉半点儿是不好奇,反而话锋一转道:“不过这是三年前的旧事了,怎的当日没人来报喜,反倒拖到了今天?”
这话说的太直白,周瑞家的不好接,她总不能直言不讳的同薛太太讲,三年前,我们太正恼着您没把铺子交给她代为照管这事儿吧?因而连忙转移话题道:
“还有件喜事儿要报与太太知道,我们太太的珠大哥儿已经订了亲事,订的是国子监祭酒李大人家的姑娘。”
薛太太听了点头笑道:“这倒真是个喜事儿。珠哥儿还在进学吧,有个国子监的岳丈,将来翁婿二人一同研读诗书倒是一番佳话。”
薛太太这话说的好听却没在重点上,若换了往常,得知王夫人儿子贾珠有了这等大喜事,薛太太这做姨妈的,少不得要拿出些好东西送这侄儿和新媳妇做贺礼,不过换了眼下这位薛太太,却是没有这份心思了。礼数上倒是该送一些物什,不过肯定也都是选些过得去的平常之物罢了。
周瑞家的见薛太太并没有主动提及要送贾珠好东西,只得硬着头皮委婉的转达王夫人的意思道:“我们太太想着这珠哥儿媳妇家是国子监这样的清贵门第,总不好正式下聘的时候拿一些阿堵来污了人家的门楣,就想着置办些书香门第所用的清贵典雅的物件。
可在京中寻了两个多月,我们太太都没挑到合适的东西,便想着来金陵这边采买。不过担心我们这些人笨手笨脚的也没甚眼力,便想着托到太太这边来,叫太太给我们拿拿主意。”
周瑞家的说了一大串,薛太太听懂了,核心意思其实就是让她当冤大头出钱出力给王夫人采买读书人喜欢的贵重东西么!别说读书人用的东西不花钱,好的笔墨纸砚文玩字画可金贵着呢。
薛太太可不打算当这个冤大头,闻言便佯做没察觉到王夫人的真正意图,只说道:“江南的确是文风比京城强劲,既然京城寻不到可心的,到金陵来寻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不过这读书人用的清贵东西可也要阿堵物来淘换的,不知你们太太预备了多少银子来购置这些东西?”
“我们太太说了,一切都由太太你定夺就是。”周瑞家的忙道。
薛太太闻言笑了:“一切由我定夺?这可怎么定夺?文人用的东西,无价之宝都是有的,比方说我看中了一块价值两万两的好墨,但你们太太只给你置办了两千两的采买银子,那我可定夺不了。无论如何你也要告诉我你们太太给你置办了多少采买银子,我这边也好派人给你相看物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