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只是……怕她被郑舒英给送走了?
“……”聂长欢被自己这个自作多情的想法给吓得抖了抖,想起傅行野方才对聂薇的那股狠劲儿,顿时更加确定傅行野今晚做这些的目的、断不可能是因为想留下她聂长欢。
想起傅行野最后对郑舒英说的那句话,聂长欢暗暗心惊:难道他是想找个由头拿掉聂家在鲸城的那个项目?
“长欢,怎么还傻站着?”柳懿笑着瞪她,轻声催促,“赶紧跟傅公子和白少爷道谢呀。”
“谢谢啊。”在走神的聂长欢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傅行野微微挑眉,眸光微冷:“你可真有诚意!”
“噗……”见傅行野这样反常、居然为了这点小事不高兴,白修笑出声,随即很有求生欲地蹿走了。
自从见了傅行野直接把聂薇扔出去那一幕后,此刻见傅行野莫名不高兴,聂长欢心里有点发毛、比以前更加怕他了。
她赶紧挤出一个笑脸,意识到他看不见后又忙用又柔软又真诚的声音说:“谢谢你,傅公子。”
傅行野没搭腔。
聂长欢求助地看向柳懿,柳懿于是跟傅行野客客气气地说:“傅公子不要见怪,我家长欢一向嘴笨,但是个心思单纯也懂得感恩的孩子。”
傅行野没接茬,但他挺客气地跟柳懿说:“折腾了一晚上,您也回去休息。”
傅行野说话鲜少用语气词,所以即便他表现得再客气,说出来的话也总显得他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柳懿再次拘谨地道了谢,就带着聂长欢走了。
走出好长一段距离后,聂长欢回头去看傅行野,但距离太远、夜色太重,她已经不太能看得清他的身影了。
她突然想,傅行野的眼睛突然出了问题,又客居聂家,他会不会也有不习惯、也有觉得寂寥的时候……
“今晚这件事过后,傅公子怕是要走了。”柳懿也回头看一眼,回想起傅行野在聂家这短短一段时日所发生的事情,一时百感交集。
听到柳懿这么说,聂长欢心头莫名一涩,突然觉得怪不舒服的。
柳懿看出她情绪不佳,抬手揽住她的肩:“你要是舍不得,找个时间单独和傅公子道个别吧。”
聂长欢讶然抬头:“妈,您不是一直反对我和他接触么?”
柳懿笑,一时无言,好一会儿过后她仰头去看夜色里矗立的别墅,轻声说:“长欢,对不起。”
“……妈,您为何突然跟我道歉?”
“当年让你被拐走,我这个做母亲的难辞其咎。”柳懿转头与她对视,眼眶盈满泪水,“正是因为你被人拐走,当年那么可爱聪颖的你才变成后来的样子。
“可你被找回来以后,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有站在你的角度为你想过,更没有一开始就选择跟你站在一起、陪着你适应和进步。”
“我……我还跟他们一样,嫌弃你、苛责你,一心只想把你培养成名媛千金该有的样子。”
“在傅公子这件事情上,我也一直轻贱你,觉得你没有资格与他接触。可是现在是什么社会了呀,到处提倡人人平等,凭什么你因为身为我的女儿就要低人一等、处处退让呢。”
柳懿仰头、任由泪水流下来:“在今晚的事情之前,我都从没来没有给过你解释的机会、也没有试着去相信你,而是武断地定了你的罪,生你的气……”
“你说,我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一个面目可憎的母亲呢?”
“对不起,长欢。是妈妈错了,这声道歉,妈妈早该跟你说的。”
“妈……”聂长欢被柳懿的伤感情绪感染,眼睛也酸酸的,可她反而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一把抱住柳懿,“您能想通,我真是太开心啦。不过,我本来也没有责怪您,只要你和肚子里的弟弟健康平安,我就什么都不在乎!”
话是这么说,但聂长欢心里清楚,今晚这件事过后,依照郑舒英的性子,她和柳懿的日子只会相当地难过。
若是聂家在鲸城的项目真的被傅行野搞废了,聂家全体上下估计每天都能用眼刀子杀她和柳懿一万八千次。
这样的日子,真是想想都令人窒息。
聂长欢望了眼漆黑的夜空,觉得人生真是惆怅啊,她和柳懿又不能像傅行野一样直接拍拍屁股走人。
想到傅行野,聂长欢不自觉地瘪了瘪嘴:他就要走了。
想到这个,聂长欢不由得又回头去看他。
柳懿察觉到她的动作,便拽着她的手停下来:“长欢,去吧。”
“啊?”
柳懿失笑:“我觉得傅公子怕是会连夜就离开,你不是还有话要跟他说?去吧,也许今夜过后,就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怎么会呢……”话是这么说,可聂长欢仔细一想,也明白今夜的事情过后,傅行野是再怎么也不会留下来了。
她还没把手机还给他呢。
“妈,你在这儿等……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聂长欢转身,冲破夜色,重新站在了傅行野面前。
察觉到动静,傅行野挑眉:“小结巴?”
傅行野自己都没发现,只有在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他才会喊她小结巴。
聂长欢已经习惯了他对自己的这个称呼,默认地点了点头,犹豫了下问他:“你要走了?”
“怎么,小结巴舍不得我?”傅行野低笑一声,充满兴味。
“胡说!”聂长欢赶紧反驳,却莫名乱了心跳,她赶紧挺直脊背、让自己显得理直气壮一些后才一本正经地补充,“只是我还……还没来的及把手机还给你而已。”
傅行野作出了然地样子,轻点了点头。
他不说话,聂长欢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站立难安,觉得呼吸有点困难,便悄悄地侧过头吞吐了口气。
“说起来,我还没正式谢过你。”傅行野微微垂头,补了一句,“我这条命,多亏了长欢小姐。”
不知道为什么,傅行野突然提起这个,聂长欢作为救命恩人还反倒挺不自在的,她摇了摇头,忙说:“举手之劳,不必介怀。就算是一只猫一只狗,我我……我也会那样做的!”
她话音落下,恍若突然之间坠入冰窖,周身蓦地发冷、后背发凉。
她后知后觉地抬头去看傅行野的表情:傅行野脸色阴沉,墨色眉宇重重敛着、压得一双桃花眼凌厉森然。
“……”聂长欢默默地往后退了步,“当然,傅公子身份尊贵,肯定不是猫猫狗狗那种东西能比的,那个……”
聂长欢闭了嘴:完了,越描越黑。
傅行野慢悠悠地往她走了一步,聂长欢立刻僵着身子没敢动,直到傅行野俯身凑到她耳边,热气喷洒在脖颈,她才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然后她听见傅行野问她:“这么说,你就算救了猫猫狗狗,也要摸进他的房间,看看它的真身,或者顺走它的手机?”
“……”话题绕回这儿,聂长欢怕他再深问,忙磕磕巴巴地说,“这件事是我错了,对不起,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这就上楼去把手机拿来还给你!”
说着,她就想跑。
傅行野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伸手就拽住了她的手腕。
男人的指腹粗糙温热,修长的手指扣压在她的皮肤上,有一种异样的触感,聂长欢愣住,傻傻地看着自己被捏着的那截手腕。
傅行野的指尖动了动,很快将她松开了,他将那只手插进西裤口袋,神情突然就透露出些索然。
他朝着大门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不必去拿了。”
聂长欢转头去看,刚好看见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地停靠在聂家的大门外,一个带着金丝边框眼镜儿、身高体型与傅行野相仿,但相貌更温和斯文的年轻男人从车上下来,在镂花大门上轻叩了叩。
成釜立刻从暗处走出来:“三少爷,焰川到了,请上车。”
傅行野点点头,提步就要往车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