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易醒来后,发现自己一身冷汗地躺在一间泥草房里,刚刚山洞里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他抹了两把额头和脸上的汗珠、理了理心绪,下床四下查看。很快,他搞清了现状: 1、64星宿蛊星变红说明荣岛的任务已经完成;2、临星熠熠生辉外加熊一平和顾颜艳全都不在,很可能是说明他们二人在执行临星的任务;3、观星由暗变明外加自己身处大唐的事实,说明观星的任务要由他自己来执行。想到此处,他不仅又想起刚才的梦境,梦中的女子若不是她又当是谁!他喃喃自语道:“杨花飞,蜀道难。截断竹萧方见日,更无一吏赖平安。你真的死了吗?!”
“张易、张易,走,去种地。”两声操着浓郁口音的叫喊声打断了张易翻飞的思绪,两名粗陋大汉正扛着锄头、满面春风地走进屋来。
张易一愣,不禁问道:“二位是?”
两名大汉哈哈大笑,其中一位还笑骂道:“锤子,你怕是梦到女人还没醒,还问我俩是谁。我是你的相好冷娃,他是你的姘头二蛋。走喽,你个锤子,再不走,插苗太阳晒屁股喽。”
冷娃骂完,笑呵呵地随手操起一把倚着墙壁的锄头扔给张易,张易措手不及、勉强接住,他笨拙的模样又遭到冷娃和二蛋的一阵嘲笑。
许是清明节气刚过,春风夹雨掠过没遮没拦的田埂,再灌进男人们的脖颈子里,顿时让人寒颤骤起。
二蛋裹了裹夹袄、扛紧锄头说:“可真冷哩!”
冷娃缩起脖子道:“别说话,仔细灌风淌哈喇子。”
这是一个寿安县下的小乡村,紧临着昌水,故而水肥地美,又因位于两京走廊②之上,离「连曜(yào)」、「显仁」等一众皇家行宫也不太远,所以这里的生活算是富庶、民安。即便如此,农民的劳作仍然是艰苦的,刚开春的土地坚硬无比,任你手上存了再厚的茧子,两亩地铲将下去也难免水泡叠起。加上撅腚弯腰地始终一个姿势,一天的活干下来,整个人酸痛无比,胳膊、腿不听使唤到仿佛隶属于旁人。
张易不懂种地,不会使种地的技巧和力气,好在他足够聪明也有毅力,几天下来,便与其他农民再无二样了。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重复着单一的劳作,这样的日子虽辛苦却独具一份简单的快乐。夜幕降临时,他也会想起那个山洞里的种种,偶尔甚至会想上一整夜。
春去夏来,六月份的乡村天气回暖、日头变长,连带着这里的男人们甚至整座小村庄都活跃起来。
每日农忙之余,借着落日的余晖,男人们会凑在一起喝浊酒③、吹大牛,女人们则喜欢三五成群地缝补针线、拉拉家常。这种时候,张易贯是插不上嘴的,但他也不想闷在泥草屋里,于是,他总是拿上三枚铜板丢些卦象出来琢磨研究。
这日天气极好,西阳打在身上暖洋洋。他蹲坐在自家门前的一块大石头上,把铜板丢得叮当作响。他每丢完一次铜板,就用树枝往地面划上一道,然后再拿起铜板丢在大石头上。冷娃的小闺女招弟儿远远看着张易玩的有趣,便跑过来跟他聊天:
—“伯(bāi)伯(bāi),你玩的这是什么啊,能教给我吗?”
“这个是易经64卦,是学问,你若是想学,长大点伯(bāi)伯(bāi)再教你。”
—“学问?要请先生的那种吗?你是先生?”
“我不是,我跟你爸一样,是农民。”
—“可我爸不会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