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奖点了点头,闭着眼睛笑了。
“呦嚯,这么乖?”
“哥啊,”他把胳膊枕在了脑袋后头,看着笮铭,“我好歹是个有头有脸的江湖人,‘乖’这个词,用我身上,合适吗?”
“呵,江湖人,不知道谁跟我说了不止一次,退,出,江,湖。”
“在一天,就算一天,兴许哪天需要了,我还就回去了。”
“需要什么?”笮铭脸上的笑意散了散。
“需,要……”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当然是需要别人救我的时候,咱还得一呼百应啊。”
“哈?”
这位吊人胃口吊半天,突然变脸二缺的来了一句这个是个神马情况?
“靠……你玩我——”
就顿了两秒笮铭就反应过来了,胳膊一抱,扭脸不说话了。
肖奖这还乐呵呢,可旁边这位不气不恼没反应是个什么意思?
“诶。”
“哥?”
“怎么了,生气了?”
“心眼这么小。”肖奖突然伸手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心,递到了他面前。
“哥,送给你。”
笮铭余光扫了一眼,下一秒,这人摆着造型的手指头突然一合,嘴欠的加了一句——
“哥啊,你的心眼,比这还小。”
“嗯。”
笮铭面带微笑,扭过头看他:
“肖奖啊,想死,可以换一种方法,毕竟——”
笮铭一眯眼,挑衅得逞的这位赶紧撤回了胳膊。
“我不想犯法。”
“哦,呵……”
又是没头没脑的一句,听在人耳朵里,总是能被分析出很多很多含义来。
比如,说话的笮铭自己,心里就有两个版本。
一个是比较正常的,一个就……
笮铭把胳膊肘拄在车门上,头靠上去,不说话了。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应该就是青春期,情窦初开,说难听点,叫“发情期”。只要现在收一收那点歪心思,就还有救。所以,以后没什么事不能动手动脚的。否则,靠的太近,真的容易擦枪走火。
一路上,除了堵车就是碰见撞车的,折腾了大概有一个钟头,出租车才终于艰难地靠边停了下来。
下了车,外边的雨渐渐小了,天上积着阴雨云,有种现在已经晚上八点钟了的样子,而让笮铭意外的是——这饭店门口堵的,连车都停不上了。
“啧,跟你一样的傻缺还不少。”
“操,我老大啊,你给我留点面子。”肖奖冲着迎面走过来的大胖子一招手,微微倾着脸跟笮铭小声说。
“呵,对不起,长这么大,我还不会给人留面子。”下意识想弹他,不过收住了。
“奖爷!”
“诶,大聪!”
这俩人上去抱了下,笮铭有点无语:黑涩会电视剧看多了吧。
这种碰头会,接下来,好像不是火拼了,谈崩后一方把一方灭口了,就是让警察叔叔给围堵了。
呵。
天客居挺大的,往里走,大厅里就吵吵嚷嚷,没有空着的桌子了,估计就想搁这吃饭都得排号。
到了二楼宜宴堂,推门进去,里面已经坐着好几号了,其中就有昨天的那个任达,一见肖奖进来,赶紧从最靠门的位置上站起来笑脸相迎。
里面其他人看肖奖来了,都把话茬停了停:“呦,奖爷!”
“嘿,老大来了啊!”一个嗑着瓜子的人抖着胳膊笑眯眯打着招呼。
“啊,吃你的吧。”
肖奖身上那种凛冽的气质,在这些人中间有种增长的趋势。
“奖爷。”任达跟这些人还不太一样,这些人看上去都跟肖奖挺熟的,只有任达,给人一种尾巴翘不起来,浑身不自在的感觉。
“坐吧。”
长方形的大桌子,一头一尾一面可以坐仨人,边上可以坐一串,这排布,前所未见。
“铭哥,坐这就行。”肖奖给他拉开了正手主位右手边的椅子。
笮铭咬着下嘴唇痞痞地往桌边一靠:“呵,我坐这儿?我何德何能,算了。”
“靠,”肖奖乐了,“穷酸什么?”
“诶奖爷,这谁啊?”座位上有人问了一句。
“奖爷的座上宾。”跟着进来的胖子绕过笮铭坐在了右手边侧面第一个位置。
“这是我老大。”肖奖也不坐,指了指他,“今天,我都得听他的。”
“呦——哪条道上的,连你奖大神都能管?”周围的人刚要起哄,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一开,一个面相挺正的人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五个人,都是昨天对头那些。
没记错的话,这就是昨天肖奖交的内朋友,长得——挺不错的。
“冯哥,坐这儿,还是这儿,都行。”
肖奖先后拉开了左手边和主位的椅子。
“嗐都一样。”
冯博争在左手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目光扫到站在门口的任达,笮铭看见这位太阳穴不太明显的突了突,声音有些冷:“肖奖,你叫他来,这饭还能吃好吗?”
“冯哥。”肖奖坐了下去,给他倒了一杯茅台迎宾。
“社会上的人多了,你怎么就碰着他,交了他,都是刚好的事儿,不管他是不是让你特不痛快,过去了就过去了,你老放心里边,那就过不去了。”
别人也都坐好了,没人说话,气氛一度冷嗖嗖。看来这个冯哥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任达站那,眼神时不时悄悄往这边瞟一眼。照实说,笮铭对他没什么好感,这人眼睛里透着滑,不是什么能交的人。
“今天,我自作主张把他给叫来了。”肖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笮铭这牙齿不突出的磨了一下。
“有什么事儿,说开了,就不叫事儿,你可以往死里批他,我们都听着,也可以提条件,可以撒火,发泄,哥们知道你昨个儿不痛快,今个儿都给他解决了,你看怎么样?”
冯博争握住酒杯,过了半天,一抬眼,周围投过来的目光都有些尴尬的闪躲。
“任达,当初你算帮了我个小忙,这两年,你吃了我不少东西啊,到头来还能骗到我头上了——”冯博争另一只手挺有力道的点了点自己的头。
“哥,我知道错了,钱,我一定按时间还上。”任达点头哈腰的,看冯博争像是松口了,拿着酒瓶赶紧给自己倒了一杯走了过来。
“哥,我敬你。”
度数内么老高的酒,这位一扬脖给干了,那表情,可以用有口难言去形容,看着都让人替他“心酸”。
冯博争瞥了他一眼。
“我不想骂你,你不配,也不值得,坐回你那去,这事儿可以算了结了。”
接着在酒杯上“啪嗒”一弹,“以后,见了我,绕着走。”
“诶,谢谢哥,谢谢哥,我改好了,我以后都不惹你了。”
“肖奖。”冯博争一扭脸,“他的酒,我不能喝。”
“嗯,哥,我敬你,谢谢你看得起我。”
说着,肖奖端起酒杯就往嘴里送。
意料之外,旁边的人手伸过来一抓他的腕子就把酒拦下了。
靠。
一桌子人都看着呢,这位怎么真这么“不懂事儿”。
肖奖看了他一眼。
“冯哥,他胃溃疡,不能喝酒,你们要想喝,可以过几天。”笮铭这脸上没有讨好的意思,笑得挺自然。
冯博争看了他一眼:“哦……你是他朋友?”
想象中的低气压没来,周围人都松了一口气。毕竟,这两波人互相都不熟,聚在一起就是因为昨天给对头这两方站台撑了场子,今天要是没谈拢,那就是俩字儿:动手。
“嗯。”笮铭应了一声,肖奖也放下了杯子,毕竟,这么个画面,挺难为情的。
“成,喝不了换饮料啊,没那么些讲究,咱们昨天不就是朋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