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情于理,上元节,她都应该妆扮妥当和徐观洲出去约会。
只可惜,身体不允许。从初三开始,她便昏昏沉沉的贪睡,醒了也是全身无力。到了正月十二的时候,好不容易恢复了些元气,可脸色实在是吓人。素来不爱化妆的她,也开始涂脂抹粉,免得让家里人为她担心。
徐观洲得到了准岳父的默许,在裴家陪她过上元。
院子里,已经挂满了他带来的花灯和彩缎,丫鬟们放着小型焰火,裴云霄杜咏龄出门了,裴父只待了一会儿就把地方留给未婚夫妇了。
裹得严严实实的裴云岚坐在躺椅上,头上戴着风帽,身上穿着厚披风,腿上还盖着一条毯子,只露出一张脸来。徐观洲坐在她旁边,拿一根枯枝逗着招财小狗。
“外面是不是很热闹啊。”她问道。
“年年都是一样的。”
“讲讲嘛。”裴云岚牵住他的手轻轻摇了起来。
徐观洲温柔地笑着,把枯枝丢掉讲了起来:“最热闹的当属戏场,有变戏法的、吐火的、扛鼎的、走绳的、口吞宝剑的,自然也少不了百戏歌舞,负责丝竹管弦的乐工能有几百人……”
“想看最别致最奢靡的花灯就要去天津桥附近,灯树下踏歌的人也是千奇百怪,戴着面具的多半是小孩子,老人们只插人胜。年轻人则雌雄莫辨,男扮女装,女扮男装的都有。”
“那徐公子有没有扮过女装?”
徐观洲的笑容里多了几分不好意思:“十六岁那年喝酒输给了望津,扮过一次。”
“是吗?你穿的什么衣衫?戴的什么首饰?”
“好像是大红色的纱裙,头上簪了几朵鲜花,旁的记不清了。”
“改天我要好好问问顾舍人。”裴云岚越想越觉得好玩。
“冷不冷,要不要进屋?”她的手始终不算温热。
“不要,灯下看美人,才更有韵致风情呀。”裴云岚挑了挑眉头。
他微微抬头看着檐廊下的两盏旧花灯,是他去年探监时送的金鱼灯,没想到她一直收着。裴云岚微微叹了一口气,用拇指摩挲着他的手说道。
“陪我这个病秧子窝在这里很无聊吧,待会儿我就放你走。”
“错,我是想留不能留啊。等你兄嫂回来了我要是还磨蹭着不走,估计令兄要拿棍子赶人了。”
“哈哈,那我这就让她们把家里的棍棒都收起来。放心吧,嫂嫂最近累得很,好不容易能名正言顺的玩一玩,不到天亮他们是不会回来的。”
桑葚端上来热热的椒柏酒,徐观洲慢慢地饮下,只要身边有她在,哪怕是在廖无人烟的深山老林里过上元都没关系。
另一边,出来赏灯的裴云霄和杜咏龄路过陈家的灯棚便进来打个招呼,崔扬灵不在,只有陈莲甫自己一人独坐在灯下。
“莲甫兄,怎么就你一人呢?”
“云霄兄,嫂夫人。她去和几个小姐妹踏歌去了,我有点累了就没去。”
“上元节怎么会累?这可不像你啊。”
“无聊的琐事太多了。”陈莲甫笑了笑,“裴妹妹没跟着你们出来玩吗?”
“她啊,跟你一样也犯懒,窝在家里呢。”
“那倒是怪冷清的。”
裴云霄意味深长地笑着摇摇头,却什么也没说。陈莲甫懂了,怕是徐观洲正陪着她呢,他不由得有些黯然。杜咏龄见他神色几番变化,莫非……但愿是自己多心了吧。
正月渐渐接近尾声。
这一日,郡主在齐王府请了她和纪如寻、宋湄一起赏花饮酒。裴云岚要嫁人了,纪如寻也正在相看人家,这样的闺阁小聚怕是越来越难了。连她自己也被太后父王连连提醒,郡主虽然又心烦又伤感,但是她掩藏得很好,只是多吃了几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