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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你不喜欢小丑。”咄咄逼人的炮轰却只换来她一句无关痛痒的闲谈。
“我是不喜欢,可我更看不惯蝙蝠侠那种仿佛大难里出来就非得发奋的做派。谁规定苦难里钻出来的非要爬起来,自暴自弃才叫做常态,你说是不是?”
那日的妮娜没有看见,今天的特工也无从知晓,莱纳闻言露出的说不上多讽刺却处处是古怪的笑,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又像是感同身受。
“你笑什么?”惠特克有些微的困惑,“你说若我把你处处袒护哥潭一事报告给上头,你还笑得出来么?”
“要我说是你联想过了头。”她依旧是那不急不缓的恼人模样。
“你不承认也没有用。”
“说实话我也很好奇,是什么让你对哥潭深恶痛绝?细算起来,你和这座城市的唯一勾连不过是你想分一杯羹却求不得。不会是恼羞成怒了吧?”
“呵。”惠特克冷笑,听得出来他着实很恼火,“我不上你的当。别转移话题,我们还是聊聊是什么让你对哥潭情有独钟。果真是想外面传的,你喜欢上了那个花花公子首富?看你不至于吧。可若说区区一个贝鲁西斯,既不像能绊住你脚步,也不像他们派你来的理由。究竟是什么让这座腐朽到极点的城市发光?”
高跟鞋清脆敲过地面,她似是走近些。听不真切,就像她的话语,和话语里朦胧的含义,“没有听过么?破败的尽头是新兴。”
“你可不像是会说‘长夜尽头是曙光’的那种人。”
“那大概是长夜还没有开始。”她倚着门板,毛玻璃上映出剪影,半真半假,“哥潭有它的独到,不过是你和大多数人学不会去欣赏。黑暗里滋生的犯罪阴影细密而复杂,野心与争夺,幻想和破灭,无时无刻不在你我所不知的角落里上演。等到尘埃落定——若真有那一天——谁又能说会是怎样光景。”
“你是想说正义战胜了邪恶,还是……?”
“这是一个迫切需要英雄救赎的地方,可救人之前需得自救。黑暗里的无尽野火不是空有满心嫉恶如仇便能扑灭。”
“我有时觉得你很聪明,有时候又感觉你很傻。比如现在。”惠特克点了一支烟,他不常抽烟,“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甚至会在意有没有人拯救这堕落的城市。你有能力和时间去做更宏伟的事,却把精力浪费在不值一文的怜悯上。有一个蝙蝠侠又如何?只要他被打败一次,恐惧的浪潮会把这群初尝希望的愚民彻底掀翻。过犹不及。”
“可你忘了希望会滋长。见过曙光的人再不甘在黑暗里苟且。一个,两个……然后是成群成群得抵抗,势不可挡。你们都问蝙蝠侠是谁,质疑凭一己之力的他如何撑起整个哥潭?重要的并非面具下是谁,也不是逆行洪流的匹夫之勇。他所带给这座城市的,是希望的种子。”
“希望,也是空盼的虚幻。来时容易,毁时彻底。谁若把希望当作执念,当作美好未来的保障,必将被这同样的希望二字击到溃败。”
她似乎又笑了一下,笑声里情绪难辩,“你我难以想象,绝望边缘徘徊的人,在没有希望的煎熬和等待中,不正靠着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执念在坚持?”
“他们终将败于执念,败于不可能的高远希冀。”
“又或许在孤注一掷的赌局里,险胜。”
“你会么?”
“我从不冒险。这个问题你或许该问自己。”
惠特克没有再说话,咬着半截明灭不定的烟头,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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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纳则回到了那间冰冷的实验室。用来哄妮娜的长条软糖还在她衣兜里。明知妮娜不吃这套,竟也听了研究助手的话。
青黄的软糖夹在指尖,她凝神看了一会儿,似又看见太遥远的童年。鬼使神差把软糖递到嘴边小咬一口,甜腻的味道让她皱起眉稍。她不常吃甜,甜食会让人上瘾,而苦涩叫人清醒。记不起是何时起,想来是突然懂事的那时开始。
她倚靠着没有书的书架,小口小口把软糖吞咽。吃着吃着,眼里没了聚焦。似是想起了什么,似是什么都不愿去想。
妮娜躺在恒温仓里悄悄打量,越发看不懂,也越发频繁睁眼。
莱纳在吃完整根软糖后,开口点破,“不用装睡了,我知道你醒着,很久。”应声落下的还有恒温仓罩、手铐脚链的开启。
妮娜想不到她那样随意的放了自己自由。想问为什么,话到嘴边却发现心里更在意的是那样一个问题:“蝙蝠侠会来救我们的,是不是?”
她说“我们”,心底把莱纳划作和自己一类渴望被救赎又始终在妥协的懦夫。尤其是亲耳听到莱纳和惠特克一番透着苦涩的希望谈话。
莱纳却回答,“他救不了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