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风千雪的警觉性绝对算是一流。
所以当她隐隐察觉暗处冷然逼近的目光,便立刻停止手头小动作,面不改色拿起抹布作清洁工状。
并非她所体会过的那股特别强势的压逼感,却也是不凡的高手。
如今天都之内这个级别的高手,算来算去也就那么一位。
就在她擦完了桌面开始擦桌腿的时候,白袍战将也好整以暇站在她面前,微微挑眉:“深更半夜,鬼鬼祟祟是想做什么?”
风千雪小心地压细了声线:“回禀将军,奴婢在清扫房间。”
“清扫房间……”白袍战将环顾了一下乌漆嘛黑的四周:“黑灯瞎火,清扫房间?天下封刀的婢女果然不同凡响。”
“月光够亮了,不能浪费天都的烛火。”
“哦……看你一心为天都着想,真是体贴。不过——”战将倏然发难,一手抓住她肩头将她强行拽起:“白日要你服侍其他将士之时,怎不见半分积极?”
感受得到肩膀上的力度,风千雪依然不慌不忙:“一日之内,黄泉将军打算两度调戏良家妇女吗?”
“你是天下封刀上供给天都的贡品之一,想必不需要我提醒。”
“那将军意欲何为?”
“这种傲气,不是婢女该有的特质。你真正会服侍人?笑一个给我看。”
窗棂外透入皎洁月光,风千雪贴了假面具的脸上凝出一个古怪的表情:“礼尚往来,你先笑一个给我看?”
——开玩笑,脸上绷着面具,笑一个把脸笑裂了怎么办。
“哈。”
黄泉存心试探,一言不合,便作轻佻神色,动手要去捏她下巴;风千雪已然感觉此人行为耐人寻味,亦有试探之意,遂不再扮柔弱,见招拆招,幽暗的房间内传出低沉扎实的拳脚相接之声,眨眼间已互拆了数十招——
白皙苍劲的手指扣住同样白皙的脖颈,黄泉唇边刚勾起一点弧度,旋即狠狠抽了抽:“……最毒妇人心。”
“好说,好说,”风千雪慢慢放下抵在对方某要害部位的小巧匕首:“色字头上一把刀,将军千万深思。”
黄泉亦同时放开对她的禁锢,半是试探半是掩盖道:“哼,可惜,你们的刀,在罗喉身上派不上用场。”
“我没打算要用刀,至于我家小姐——她虽不适合用刀,但一味压制也阻止不了她对武君的情深意重、头脑发热。”
一语双关。
“哦?”黑暗中黄泉审视着这个随同玉秋风入天都的“婢女”,心头疑云滚滚。
一开始,罗喉与他皆不曾注意到她,直到偶然发现她身为玉秋风婢女之一进入天都之后竟然毫无存在感,方有所觉。
再看她身手超凡,收敛的内力不可测度,天下封刀几时有这般高手?若要协助玉秋风,她的表现未免太置身事外了些。
身处危机莫测的天都,风千雪无意横生枝节,摆脱黄泉便觑了空子溜走。
照她看,黄泉其人,来历不明,表现很呛,行为矛盾,也不像个真心效忠罗喉的,但凡没有利害冲突,大家尽可相安无事。
此行十分隐秘,除了药王谷之主根本无人知晓。潜入天都的目的与天下封刀无关,自然不可能瞎掺合玉秋风毫无希望的刺杀行动。
说起来……天下封刀是哪根筋抽了会派这么一位妹子?美人计什么的,卧底什么的,完全不适合嘛!
难道是被武君罗喉的婴儿肥给欺骗了?
她默默想了想赭杉军的娃娃脸,顿时觉得……唔,很有可能呦。
2.
月黑风高夜。
玉秋风焦灼地在房里走来走去,风千雪端着洗脸水从她窗外路过,没有吭声。
听闻武君将她赐给了黄泉……天都首席战将又一次扮演色|情狂角色,形象牺牲好大,怜香惜玉的方式也有够奇特……咳。
她知道玉秋风在急什么,可一来她不敢贸然插手,二来也顾及着卷入其中所要面临的无尽麻烦。
若非为了赭杉军之事,她不会冒险而来。作为一个半退隐之人,与她相关者多数已经淡出江湖,在见识了武君罗喉的能为之后,她尤其不想把别人再搅合进风波之中。
罗喉之能,保守估计,就算碰上弃天帝至少能获得个“人间的小神你不差”的评价,也许还要记一记他的名字的——所以说天下封刀这出美人计,难上加难。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计谋往往显得无比单薄。即便用计,也需要苦心隐忍,付出巨大牺牲。天下封刀挑错了人选,武君看起来也对美色没啥兴趣,玉秋风若因此而死,非常不值。
正想着,玉秋风好似下定决心一般,摸了摸藏在袖里的匕首,面露决绝之色,低语喃喃:“不行,必须设法让他收回成命!”
——随即快步奔出房间,带起一阵风。
风千雪倒了洗脸水回来,拎着铜盆站在门边瞪大眼睛,无奈扶额。
总觉着是要出事儿啊。
虽、然。很不想管……但、是!一个大好女青年就这么贸贸然的把自己往绝境里逼,简直……看不下去。
于是她也只好朝着武君寝殿一路小跑,动作不敢太大,怕惊动守将。
刚踏入寝殿,一股磅礴气劲迎面而来,玉秋风闷哼一声,整个人被击飞,撞上石柱,登时受创。
“小姐!”风千雪上前将她扶起,嘴里暗暗发苦,心知不好善了,见罗喉根本不曾回身看过一眼,便借着扶起玉秋风之机,暗点麻穴,并悄然将一枚银针刺入她脑后。
“何人?!”
冷吹雪闻声而入,见此情况岂会不知缘由,怒道:“竟敢行刺武君,该死!”
“将军,这是误会啊!”
风千雪抱着失去行动力的玉秋风左闪右躲,看似狼狈不堪却又毫发无损,冷吹雪更加懊恼,出手便是极招——
风千雪心念百转间,已有计较,忽然停止闪躲,眼神陡然一变,指尖凝化一道犀利剑气,破开对手逼杀之招,并穿透冷吹雪肩窝!
“啊……!”
“嗯?”
听闻部下惨嚎,武君罗喉终于转身直面风千雪,探究的目光中多了一二分赞许之色。
正此时,黄泉也已赶到,却被现场诡异的状况搞得有点莫名,微微一怔。
“这是怎样?”
“哼,这个女人行刺武君,这婢女……!”
冷吹雪咬牙切齿。
不待黄泉说话,罗喉已步步踏近,径直来到风千雪跟前,居高临下问到:“你的名字?”
玉秋风愕然地看着风千雪缓缓揭下□□。
“你……你是谁?!”